因此这批烟草,明面上看,乃是英国公为了麾下将兵,规规矩矩的要杨景澄牵线,朝江南商户采购而来。烟草成本与路上消耗并人工开支,一文不少的从总兵府上支出,甚至还能让刘常春“赚”点儿。账目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万全离京城,比宁江府近的多,因此京城的消息,英国公得到的更快也更全。杨景澄看似永和帝、章太后与章首辅三方都满意的人选,仿佛大局已定,实际上正因为三方看重,他哪边都不算。斗争中,死的最快的从来是骑墙派。
然而,哪个不远千里运烟草,为的是几个辛苦钱?但凡运送货物到边疆,无不是暴利。粮草衣料等民生之物的价格朝廷不得不压制一二,以免民变;可似烟草这等与吃穿用度不相干的,想怎么卖便怎么卖。
通常商户跑一趟边疆,利润皆十倍起。当然,这也合理。毕竟如此遥远的距离,路上天灾人祸不断,确实是要命的买卖。利润不厚,人家没兴趣赚这个钱。
下午时分,公务已毕。英国公盘腿坐在炕上,一壶小酒两个小菜,自斟自饮的不亦乐乎。见楼英进来,他笑呵呵的吩咐亲兵添双筷子加几个菜,直接喊楼英上炕。
权贵尚且如此,小小商户派来送礼的管事,若是自家来,连总兵府上的管家都见不着。这百石烟草,还得通过楼英转交。
英国公在心里飞快的算了算,价值十几万的货,不多不少,能补贴家用,也不引人注意。他没急着跟楼英说话,手指摩挲着酒杯,脑子飞快的运转。此前杨景澄通过楼英告诉他,想同他“做生意”,没看到货物之前,他不好判断。如今看货物已至,诚意满满。他不得不仔细思量。
个月便没了。平均每月五两的开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要知道五口的中等之家全年的消耗,也不过只有二十余两。
英国公再次抿了口酒,他儿子的老婆可是华阳郡公夫人的亲妹子,自己也跟华阳郡公的老丈人关系不错。可是,靖南伯干嘛嫁侄孙女给楼英?而这侄孙女婿现在天天跑自己府邸!?
管事劳三爷见到楼英,立刻拜下行礼。就在此眨眼的功夫,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已递到了楼英手中。楼英笑着叫起,带着劳三爷往城门处登记。朝廷苛捐杂税一向繁多,入城人要缴税、货要缴税、骡子马亦要缴税,入城后卖东西还要缴税。不过税官抬眼看到领着人来的是楼英,得,今儿这单是没油水了,总能往总兵府跑的楼大爷,谁敢往他身上拔毛,怕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有楼英开道,二十八车货物极顺利的运进了城,安置在了城内早预备好的仓库里。这厢清点完货物,那厢楼英又马不停蹄的往总兵府去了。总兵府上的门房见了他,径直向内通报。很快,管家迎了出来,把楼英引到了英国公的外书房。
不大妙呐!
是以,杨景澄不单不稳,且极容易掉落万丈深渊。章太后拉拢康良侯,永和帝拉拢靖南伯与宣献伯,华阳郡公近日与几个将领勾勾搭搭……英国公瞥了眼楼英,杨景澄将表哥和钱财打包送到了他的手中。
嘶!英国公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不觉间,他竟成了只白胖胖圆滚滚的肉夹馍!草他娘的!现在老
所谓物以稀为贵,十多万的生意搁在万全掀不起波浪,但百石烟草送个人,绝对算是大礼了!但辛辛苦苦押送货物的管事劳三爷却没资格见正主,只因他们要送里的人,正是万全总兵英国公游光远。
英国公抿了口酒,慢悠悠的问道:“多少货?”
英国公嗤笑一声:“恁多规矩。说吧,寻我何事?”勋贵彼此有亲,楼英既娶了靖南伯家的小姐,自然成了英国公的晚辈。因此英国公待他十分随意,压根懒得搞外头的那套。
总兵官,正二品。同样是武将,九边的正二品与南边儿的正二品全然不同。章士阁敢不把应天都指挥使放在眼里,到了边塞,照例得夹着尾巴做人。这些年来,死在边塞的勋贵豪强子弟不知凡几,惹恼了他们,把你弄死了反手扣给蒙古,你都没处说理去。当年康良侯幼子枉死,霸道如他,也只敢逮着个没背景的游击将军报复,对故意放跑了人的宣献伯屁都没放一个。
英国公挑眉:“你们世子办事挺利落的嘛。”官场送礼素有讲究,白眉赤眼的送钱,多半得被管家打出来。朝廷明令禁止行贿受贿,公然行事岂不是打皇帝的脸?因此但凡送礼,皆要寻个不起眼的由头。哪怕真金白银,写到礼单上,也变成了白米。大家伙图个心照不宣。
“连烟草带药材,总计百一十八石。”楼英恭敬答道。
楼英笑道:“回公爷的话,先前您朝世子买的那批烟草到了,是否派个人去瞧瞧?”
楼英赶忙站起,双手接过酒壶碗筷,客气的同亲兵道了谢,方坐回了炕边。斜签着坐本就为了方便起身,倒也没耽误多少功夫
楼英坚持行礼毕,方斜签着身子坐在了炕边。总兵府的亲兵们手脚麻利,他刚坐下,崭新的碗筷与酒壶即端了过来。只有下酒菜得现炒,没那么快。
因此,所谓的“进货”,正是送礼的委婉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