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心生悲凉。他算来算去,今秋的收获,且不够明年全境播种,更遑论让百姓们混个水饱了。
“唉——”彭弘毅背着手,重重的叹息。他算不上甚青天大老爷,往年贪污受贿淋尖踢斛没少干,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外放当官远比不得京中体面,唯一的优势不就是这点好处了么?但他心里明白,凡事须得有个度。宁江富庶繁华,日子好的时候,揩点油水没什么,天下哪处不是如此?可一旦遭了灾,自己这当知府的少不得多多操持。岁考上评是别想了,好赖别落个下评,罚调去穷山僻壤,一世不得翻身才好。
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彭弘毅心里又稍微放松了些许。秋天将要打谷子,最怕的便是下雨。尤其是像春日里那般绵绵不绝的雨。春雨贵如油,秋雨便是催命的鬼了。几场雨下来,未收割的稻谷在地里发芽,又将是一场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千万要晴到晒完谷子的时候!彭弘毅心里一边默默请求着老天,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田埂上走着。田埂上道路狭窄,没法儿抬轿子,打稻谷泛黄开始,彭弘毅已足足走坏了十来双鞋,脚上的水泡烂了又好,如今都快生出茧子了。当然,他如此拼命主要也是存着表忠心的心思。明摆着东厂的人就在宁江府,杨景澄又是个颇关心民生的主儿,好生卖卖惨,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为了升官发财,这点子苦算什么?再走坏十双鞋都不在话下!
日暮西垂,风尘仆仆的彭弘毅终于进了城。顾不上梳洗,就裹着一身的泥沙直奔杨府。正在院子里吃饭的杨景澄看着好似个灰耗子的彭弘毅,只觉得脑仁儿都是疼的。常言道做戏做全套,这位知府在此道上当真兢兢业业,隔三差五的跑来他家隐晦的诉诉苦,只差没直接催促他上表请功了。
“彭知府请坐。”杨景澄十分无奈的唤了丫头前来伺候彭弘毅梳洗,又添了副碗筷,请他一起吃饭。彭弘毅虽有演戏的成分,可一整日的跑下来,也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端起碗筷便是一顿风卷残云,与杨景澄一起把桌上的菜肴扫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