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谢青旬喝了药,可身上实在不好受,便睡得不甚安稳,谢青匀倒想陪他,可他嫌谢青匀吵,便将人赶回了西一次间。
此刻梦境杂乱无章,谢青旬眉心不由微微颦蹙,恍惚间觉得好似有什么毛茸茸又热气腾腾的东西钻进了被窝里,那温度熨帖至极,谢青旬无意识地将凉丝丝的双颊埋进去,麻痒的喉间也仿佛安分了许多,浑身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有些醺醺然地沉入了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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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床两日后,谢青旬精神稍好几分,正欲去园子里折几枝梅花,却见谢青匀推门而入。
谢青旬正系完蹀躞带,坐在海兽浦桃镜前,一壁拿一条蜜褐色发带束发,一壁不经意问道:“皇兄所来为何?”
谢青匀也不答,只上前接过他手中发带,轻轻柔柔给他系上,两人目光在镜中相对,谢青旬只觉谢青匀眸如深潭,眼底暗流涌动,似乎要罔顾挣扎、拖着人直直陷进去,他有些排斥这样的感觉,便要转过身去,却被谢青匀不轻不重地掌住双肩。
谢青匀对着镜中心上人柔和而冷淡的眼神,终于轻声道:“阿旬,纪予回行径卑鄙,趁你醉酒冒犯了你,你觉得哥哥该怎么罚他?”
谢青旬理了理袖口,无甚所谓道:“纪统领在皇兄手底下十几年,向来没什么大纰漏,此番臣弟酒后失态,纪统领奉命纾解,有何可惩戒之过?况人已在大雪里跪到天亮,倒也不必再苛责。”
谢青匀搭在他肩头的十指骤然收紧,妒意积在胸口教人按捺不得:“你为了他,竟说这样多的话来驳我?”
谢青旬一时啼笑皆非,他本是觉得这俩人乌眼鸡似的瞧着碍眼,才想尽早了结这桩事,可谢青匀却不待谢青旬后话,忽然深吸口气,视死如归般道:“阿旬,哥哥将一棵树从小养到大,眼看他从种子长成了乔木,如今树结了果子,哥哥想摘来一尝……且那树十分珍贵,哥哥丝毫不愿让别人也摘了这果子,阿旬觉得可行吗?”
谢青旬何等慧黠,自然懂这弦外之音,于是他不闪不避,迎着谢青匀静待审判似的局促神色,无动于衷道:“那便要看皇兄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