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酉国的皇宫张灯结彩。
这次的接风宴办的盛大,马车从宫门直直进来时,路过之处无不显示着皇帝陛下的重视。
宫宴最是歌舞升平,这次也不例外,穿着舞裙的歌女跳着满是异域风情的舞蹈,满室的男人无不垂涎于美色之中,也无人注意到迟来的人。
可温善偏偏忘了自己是大酉国最为受宠的公主,到哪都是焦点,更何况是这种皇家宴会,刚刚不知哪一位女眷提到了她的名字,如今上座的皇帝瞧见她猫着身子尽力往后躲的身影,咳嗽几声。
鼓乐骤停,歌女惶恐的停了步子,齐齐跪做一排,连带着堂下的官员都停了说笑,一时间噤若寒蝉。
身穿龙袍的皇帝沉声,昭儿,今日宫宴,为何来迟?
温善脚步一顿,感觉视线一下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有种被抓包的羞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跪了下去,父皇
儿臣今日出宫迎接大将军班师回朝,路上又遇见了将军府的公子和乔小姐,三人逛的久了些,故而便迟了,请父皇责罚。
温善跪的笔直,连磕头都是不曾弯下脊梁。
罢了,你坐下吧。
是。
宴会过半,温善觉得有些烦闷,却又碍于刚刚一事只能安安分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环视了一圈,乔有仪与身旁的贵女们互相打趣着,她不知听到了什么,格外欢喜,倒是这尉迟父子未曾见到人影。
正疑惑着,公公便进来通传,尉迟父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行人,抬着囚笼。
温善这才发觉,那囚笼内的人,是白日押解进城的勒万部质子,唯徐弦初。
尉迟青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请起。
陛下,此次攻打勒万,臣于半月前攻下瀛川,今日得以顺利班师回朝。尉迟青顿了顿,牢笼中人便是此次勒万的将领,九皇子唯徐弦初,勒万递了投降书,愿将唯徐弦初作为质子送至吾国。
他略微一偏身,就将唯徐弦初暴露在瞩目之下。
青年囿于牢笼,满身血污,微微抬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冷白皮肤上沾着泥土灰尘,还有碎鸡蛋壳和烂菜叶,唇色发白干裂,奄奄的喘息。
皇帝走向堂下,在牢笼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他抬起头,半跪着的姿势脊背却挺的笔直。
你就是带领勒万与吾军鏖战的九皇子,唯徐弦初?
他不应。
朕在问你话!皇帝有些气恼,草原人果然是蛮夷之徒,看不清局!势冥顽不灵!
他还是保持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
将这个唯徐弦初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皇帝大手一摆,两旁的士兵便砍了枷锁,将他拖了出来。
大殿之上,竟是比刚刚更安静了。
温善不知为何,见那人孱弱的任人摆布,就感觉鼻头一阵酸涩,就要忍不住落下来泪来,还没搞清楚这种莫须有的情绪是从哪里而来,便在那一方牢笼前站定,手也不自主的挡在他面前,像是做了千百遍那样熟练。
她呆愣片刻,直直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以为,唯徐弦初一路奔波,本就重伤未愈,三十大板下去,性命恐怕堪忧。
一个不受宠的败国皇子,死了便死了。皇帝颇为不在乎道。
父皇,唯徐弦初虽是不受宠,却也是勒万的皇子,如若他平白无故死在我大酉,勒万恐有可乘之机,到时战火再燃
唯徐弦初就这样被人架着,半阖着眼,眼缝间透进来的光亮,模糊的透进一个人影,他嚅嗫的喊着,阿阿昭
温善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唇边竟泛起了笑意。
尉迟青见状也出来斡旋,皇上,微臣以为,公主说的并无道理。
那昭儿想要如何处置?皇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颇为冲动,便反问温善。
不知儿臣可否向父皇请个恩典,将这九皇子作为我的护卫。
你当真要这个血脉混浊,暴戾的质子做你的护卫?
是。
闻言,唯徐弦初彻底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