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围着客厅桌子坐下,妈妈坐在中间,而我跟蒋旬则坐在桌子两端,隔桌相对。妈妈将包来的便当打开,我跟蒋洵吃的都是香喷喷的鸡腿便当,里头肥硕的鸡腿表面泛着明亮的油光,真是令食指大动。
我也不想想太多,只是觉得既然有新邻居,就应该跟他打打招呼。
那个小孩也叫「阿xún」,但我真不知道此阿旬跟彼阿xún有什麽关连。
「你读幼稚园的时候志侨叔叔都会带阿xún来家里玩啊。」妈妈说。
倒是妈妈不管我们,自己先吃起来了。
我站在楼梯口,远远地与玄关处的蒋旬相对。
印象中的志侨叔叔真的很高,我被他举在肩上时,像是全世界都在我的脚底下。
妈妈的话唤醒了我尘封的回忆,对志侨叔叔带来的小男孩,也开始有点印象了。
我冲出房间,跑下楼。
这人不就是我的新同学、刚好住在对面、从泰国来的、名字很奇怪、还看到只穿一条内裤的我的──蒋旬吗?
「今天我买鸡腿饭,快下来吃吧!」
被妈妈说起小时候的糗事,蒋旬白净的脸上漾出一阵红晕。
难道是来自泰国的他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只穿内裤的我让他觉得尴尬不想回应?
「好!」
「记得啊。」
当时的爱哭鬼十年之後却成了我的对门邻居兼同学,还真有点好笑。
整顿饭我们都在听妈妈叽哩呱啦讲以前的事,我才知道我家与蒋家以前的密切关系。蒋旬一家约在八年前搬到广州经商,过了五年再搬到泰国,最近因为武汉肺炎的疫情,打算搬回台湾。因为学校要
蒋旬听见我的声音,回头看着我。
「家睿,怎麽这麽没礼貌,要跟阿旬打招呼啊。」妈妈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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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志侨叔叔,那我就有印象了,他是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皮肤比一般人白,还有满脸落腮胡的高大男人。
「没事啦」,我试着替自己解围:「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那时候阿旬说不想回家,要留在我们家过夜,但他爸妈前脚一走,他就大哭起来,嚷着要回家,你爸只好把他载回去。」
「你好啊,我是你同班同学呢~我叫张家睿,你记得吗?」
阿xún?我依稀记起在幼童时期,有个一对夫妻会带一个小男孩到家里玩。
今天家人回来得晚,天色全暗了,我才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
「饿死了!」
客厅里除了妈妈以外,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蒋旬只是看着我,并没有答话。
但蒋旬没开动,我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这下我也不矜持了,拿起筷子扒了就吃。
蒋旬这才怯生生地把鞋子脱掉,踏上客厅的地板。
「对啊,今天工厂事情多,有些晚回来,你一定很饿吧。」
我兀立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房子大门关上。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仅有的穿着物,倒害羞起来,便赶紧跑进屋内,穿上衣服。
「你好。」我向蒋旬打招呼,但他还是没回应。
路左侧往前走到对面房子门口,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准备进门。
「家睿,你真的都不记得阿旬了吗?」妈妈问我。
原来新同学要住我们家对面啊,怎麽这麽突然?而且整个暑假都没见到人搬家跟整理,那房子可以住人吗?
「妈,是你吗?」我在楼上喊。
那个小孩有点瘦弱,总是躲在志侨叔叔身後,都要躲好久才肯跟我去跟巷子里的邻居玩,但他每次玩一玩又会兴奋过头,大哭大闹不想回家,志侨叔叔只能硬把一路哭的蒋旬带回家。
妈妈没有生气,而是露出微笑,对蒋旬说:「阿旬,快把鞋子脱了,进来吃晚餐吧。」
我看着蒋旬,发现了两件事:一是他听得懂国语,二是他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
「对呀,阿旬小时候超害羞,每次都要天黑才会跟你们玩,玩没多久就要回家了。志侨要带他回家,阿旬就哭到不行。家睿,你记得阿旬曾经住我们家过吗?」
於是,我开口对蒋旬说:「蒋旬同学,你住我家对面呀?」
蒋旬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丝笑容,我想他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但他还是没回话,只是再转了个身,打开门锁,进到屋里。
蒋旬的静默不语突然我觉得尴尬起来,竟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也站那里干嘛?」妈妈对我说:「过来吃饭啊!」
虽然妈妈这麽说,蒋旬仍然僵在那里没反应。
(2)
「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去巷口玩。」我说。
妈妈将手上提的东西放到桌上,转头对蒋旬说:「阿旬,你别见外,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阿旬?为什麽妈妈叫蒋旬得这麽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