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衣冠整齐的人在耻笑衣衫不整的淫荡的牧羊神。
她在桀桀笑声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针管,弹了弹:过来呀,阿洳。受完这点儿药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一个男人爬到我脚边,试图舔我露在外面的脚踝。
胃酸上涌,我跌撞跑出去呕吐,吐到脱力时有人轻轻抚我的背。李树的声音朦朦胧胧,他说:别反抗,全洳我们没办法跟她谈条件的。试图跟她谈判只会付出更多,你看我就该明白了。
我的指腹摩擦粗糙树皮,我不知道李树试图跟那女人谈什么条件。
父亲卧病在床。
(15)
我与他做爱,歇斯底里,疯狂纠缠,高潮时互相撕咬,吻到窒息。
倘若有人说自己与自己做爱,那人们大概会以为这人神经不对头了。
外界事物越迫人时,我越痴迷于看着那张逐渐泛起情欲的脸。诚然,这张脸与我的如出一辙。不一定美,但我深深地痴迷于此,怀着深深的恐惧与厌恶,怀着无上的崇敬与鄙夷。
冒牌货咬我的手指,他问:
你爱自己吗?
我不知道。
你怕自己吗?
我不知道。
你恨自己吗?
我不知道。
你要爱自己,要爱【我】。
其实还有更多的事情没问,比如,想过结束吗?
他没有问,但他一定知道。
他撑开我的眼皮,极尽眷恋地舔舐我的眼球。只有将自己交付给自己时才会全然信任,就像现在。
他说,全洳,无论如何,活下去。
(16)
李树死了。
秘书说是猝死,但有人心知肚明,他死亡是迟早的事。
对于他的死,我没多大感触。
一个与我无亲无故的人很难分出我的一点关注。
但冒牌货的情绪不稳,他站在窗前沉闷整整一日,晚上不肯与我做爱,却执拗地要我保证活下去,并且【爱我】。
昏沉几日后才想起翻一翻手机,竟然发现了李树的语音留言。
他的嗓音有点哑,似乎十分虚弱,大概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前几秒沙沙的噪音,然后是他熟悉的、轻缓柔和的声音,他说:阿洳,你相信来世吗?我不信,但物理老师说理论上有平行世界的存在。假如有平行世界
我们做亲姐妹吧,我来当姐姐
我是个坏人,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当年的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一样,逆来顺受,再也爬不出,可是没有阿洳,要抬头呀,要一直抬着头。在另一个世界,我来当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
(17)
我想方设法得知了父亲的病,是慢性毒发,苟延残喘,无可挽回。
(18)
我淋着雨往回走,雨势并不大,但冷。
我推开门,他未发一言,只伸出手握住我的,将我拉到全身镜前,慢慢扯掉我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他也扯掉自己的,就这样从身后环住我。
你要相信,这类人是要下地狱的。
他这样说。
窗外泛晴,警车的声音咿咿呜呜响彻,我闭了闭眼,他抚摸我手上的勒痕。
我走到窗边往下看,原来是个孩子的警车玩具,红蓝灯呜呜闪着,金属车身折射雨后初阳的亮光。
天边挂起一道虹。
有彩虹。
我对身后人说,却没人应声。
回过身去,屋里空空荡荡,湿漉和干燥的衣服堆在地上,卧室门被风一吹,咣当一声关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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