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天恰逢周六,亦是舞蹈发表会的日子。上午的课一结束,孟晚歌就赶到会场去做最后的彩排。
这类形式的表演除了用以招揽新生,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向家长们展示孩子学习的成果,看到自家儿女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模样,好叫他们知道学费没白花,因此总是举办得盛大而隆重。
开场时间在晚上七点,六点过后学生家长和来宾就陆陆续续进场入座,后台的准备工作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更衣的、化妆的、复习舞蹈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无一不顶着一脸大浓妆,有些初登台的学员紧张地不住原地打转,有些老早就站在门口引颈期盼亲友的到来,相较于旁人激动沸腾的情绪,孟晚歌就显得无比淡定。
她是今晚的压轴,是三十组舞者中最后一个演出的,所以至今还素着一张脸,等别人化完妆才轮到她,她等得无聊,抱着手机又玩起消消乐。
一旁正在化妆的女孩拿胳臂顶了顶她,今天妳家里有人来吗?
孟晚歌顿了顿,搖頭:大概没有,我也不确定。就算有人来,多半也不会是她期盼的那一个。
但这场不是妳最后一次登台吗?女孩扁了扁嘴:我听说今天表演完妳就不来练舞了,是真的吗?
孟晚歌垂眼:嗯,都高三了,要专心准备考试。
妳是不打算继续跳舞了吗?妳跳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考艺校?我觉得好可惜,我如果有妳这样的条件和素质,我妈做梦都会笑醒。
孟晚歌沉默了半晌,淡淡地说:比我优秀的人很多,也不见得就考得上
哎唷!妳这样的都考不上,那大家都别活了。
女孩夸张地挤眉弄眼,被化妆师斥了声眼线歪了,别动!这才乖乖闭上嘴。
七点整,短暂的开场白后,第一组的表演开始了。
孟晚歌化好妆换了舞台服,淡定地坐在后台继续玩消消乐,一直到八点半她才放下手机,起身走到观众席。
黑压压的人chao中没有半张熟识的面孔,她来回扫视了几次,又默默退回后台。
她忍不住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她记得小时候的邀请函她都是拿给保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内心却是希望保姆能转告尹隽,让他来看她表演,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保姆走之后,她只能把邀请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期待有人发现,后来是徐荣发现了来看她表演,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期待过尹隽会来看她了。
大概今天是最后一次登台,明明知道尹隽人还在国外,才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期盼。
这样也好,她想,如果尹隽在的话她说不定会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出错,所以这样是最好的了。
孟晚歌的独舞卡门在将近九点时登场。
布幕揭开,在一片黑暗中,音乐的前奏骤然响起,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的椅子,一抹火红的身影自旁轻盈地跃入众人眼里,纤巧的身形包裹在紧身开高叉的连衣长裙中,修长的双腿随着她的动作忽隐忽现,她绕着椅背旋转、踢腿,时抚时坐,微笑魅惑,似将那张椅子当成爱人般对待,近四分钟的表演,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抓获。
随着音乐的停止,她伏趴在舞台中央的最后一幕引爆了大量的掌声。
布幕还未完全落下,孟晚歌已经迫不及待爬起来往后台跑。
老师惊呼:晚歌,待会要谢幕了,妳去哪?
马上就回来!
孟晚歌心脏怦怦直跳,穿过人群重围往外跑。
她看到尹隽了。表演到一半时他就突然出现在观众席最后方,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眼神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动作还差点出了错,可是,是他!是他没有错!他生得那样高大伟岸,她从没见过比他更卓越出色的男人,她怎么会认错?
她朝着他离开时的方向找去,却遍寻不着人影,正失望之余,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宝宝。
孟晚歌猛一转身,看到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对她笑,有些傻愣愣地。
你怎么来了?
尹隽几步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来看妳表演。
孟晚歌吶吶地说:昨天你在电话里也没说今天要回来
还没有确定的事,不想让妳失望了。尹隽触了触她汗shi的发际线,愧疚地说:本来应该早就要到了,工作有些耽搁了,没能看到妳全场的表演,对不起。
原定今天早上就应该抵达国内,合作方那边的合约却突然出了问题,只能取消原定班机,没想到适逢假日,机位一位难求,在机场候了整夜才好不容易补上一个临时取消的经济舱,他把秘书丢着就自己先搭机回来了。
孟晚歌想笑,眼眶却先红了,扑进他怀里迅速抱了他一下,小声说:没关系,回家我跳给你一个人看。
她以为她永远都等不到这一天,可是她还是等到了,他能在百忙中赶来,她已经别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