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權碩彬的反應,卓楷銳說道:「我醉了。」
「你才沒有。」權碩彬答道。
「我剛才說的都是醉話。」卓楷銳說道:「別當真。」
「就是說嘛,像你這種神經病說出來的話,我怎麼可能會當真?我討厭你,你也討厭我,我們在一起到底要幹嘛?互相找罪受嗎?」權碩彬笑道。
卓楷銳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權碩彬看著卓楷銳那滿是吻痕的修長頸子,上頭居然沒有任何一樣是成颯給的,全是自己啃的;回想起自己不久之前,才親自撫觸過他覆蓋在白襯衫下那副清瘦的胴體。
權碩彬的內心裡,隱隱有種感覺:他知道卓楷銳沒醉,也希望卓楷銳剛剛說的話不是醉話。
他知道卓楷銳是一個從五樓跳下來的神經病,但他也是一個刻薄、無禮、自私、無恥、冰冷、無情、狠心,有時卻又對他特別地包容、善於傾聽與循循善誘地發問,過份的隱忍與溫柔,時不時便能戳穿他的心思,甚至是說起話來特別能撩動他的官能,有些性感得過份,能無時無刻、最大程度地激起他的性慾與獸慾的神經病。
為了發洩自己心中情緒的不滿,在婚宴上,藉著燈光變暗與講台的遮掩,他明知會後悔,會為自己增添更多的把柄,卻還是又一次地欺負了卓楷銳,卓楷銳卻反過來為他遮掩,不讓別人看見他所做的事。
就算被他親得呼吸逐漸微弱,眼睛裡失去光采,很可能下一秒就會窒息,卓楷銳依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推開他。
就好像在酒店裡那一回,他明明已經打算要侵犯他,卓楷銳卻不但伸出脖子讓他親,還用手臂護住他的頭,不讓他撞到沙發的角落。
權碩彬不明瞭,卓楷銳為何總是對他的獸行如此安靜而放縱地承受著,哪怕隨時可能真的會擦槍走火。
權碩彬開始習慣向卓楷銳聊自己內心深處那些最幽微的、連對著成颯都不能開口的秘密而卓楷銳總是習於傾聽。
權碩彬不知道卓楷銳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在酒店裡那一回,他感覺卓楷銳很關心他,這些舉動並不是出於公關的職業內容與本能,而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對他產生了同理心,分擔了他的痛苦,一如今日的喜宴也是;承擔痛苦、分擔寂寞,這向來是權碩彬對成颯所做的,可是除了卓楷銳以外,從來沒有人對他權碩彬這麼做過。
當權碩彬在婚宴現場因為喝得爛醉而崩潰時,成颯沒有注意到他、方蔓蔓也沒有注意到他。
當他感到極度厭惡這個婚宴現場時,卓楷銳對他說:『逃跑吧。逃跑沒什麼不好。』霎時間,權碩彬知道自己不但可以跑路,還有人可以被他捎帶上一起跑路。
就這麼和卓楷銳在一起每天推著他亂晃,與他嘻笑怒罵,趁機吃他豆腐、享受他的毫不抵抗;在成颯的眼後與他唇槍舌戰,同時又記得彼此曾說過多少難聽的話,三不五時就刨出來給對方洗臉;偶而也像今晚一樣,乘著夜色,吹著涼風,喝點小酒,互相給對方點菸,交換著菸抽,有時雖然沉默,心裡卻明白彼此約莫在想些什麼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權碩彬確實感受到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在百貨公司、捷運、星巴克的相遇,乃至於在天橋上、酒店裡、今日裡的談心,權碩彬終於發現,卓楷銳對他而言,不只是一個敵人,也不只是朋友,而是更特別的
喜宴結束後,成颯是唯一沒喝酒的,就負責開車送權碩彬夫婦回家,兩人東倒西歪地坐在後座,方蔓蔓連訂製禮服都沒換下來,副駕駛座坐的則是卓楷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