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下碗,瞪了一眼柜台后面畏畏缩缩的酒楼老板——这情况他也不敢再要客人结账就是了,将人扔在地上,临走踹了一脚踢开,“走,真晦气。”
这偌大的玦城,还没有你我一片容身之处。
我捂额,“你能不能别那么好事,快回来坐下。”
他话还没说完,隔壁桌的客人就已经掀开帘子走出包厢。砸了几个碗,掀了桌子,走在领头的人看起来还盛怒未消,几个跟在他身后的纨绔子弟也是嚣张跋扈,盛气凌人。
她不仅没有反驳我,竟然赞同了我说的话,她说你说的没错。我嗅到不同寻常,有点埋怨有点酸酸的味道,她说公子带了那个女人回去,我提过的他养在外面,青楼带出来的女人。而且她已经不住那个院,被覃翡玉赶出来了。
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跑出来拦到他前面,苦苦哀求,“客人,客人,都是我的错,求您不要发怒,是我的错,小的给你赔不是了。”
来得正好,我让她帮我看看后背,原不放在心上,没想有越来越疼的趋势,我把衣服褪到腰上,她感叹一句你好美,我一愣,回来之前明明戴好了面具。
在马车上,蒋昭问我,“那人是谁?你好像认识。”
他嘴大张,“你要做什么?”
“你要这么不放心,要不,让我们公子来帮你看看?”
“我不认识。”我说。
而且,大打出手?是调戏寻乐吧。
事情太复杂,我难得跟她解释,要她看看那鼓包怎么回事,是不是长成个疖子了。她看了,说没有,我不相信,又再确认了一遍。
是劝他谨慎行事为好。
我不答,跟他说,“蒋昭,过几天陪我走一趟尤庄。”
他招呼我,“你快来看快来看,几个大老爷们正在和酒楼的姑娘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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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毫不领情,咄咄逼人,“关老子屁事,老子是这儿的常客,在这家酒楼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差的伙计,开了你都算轻的,少在这儿跟我哔哔赖赖,有多远滚多远!”
说着拿过身旁桌上的蛋花汤从姑娘头顶浇下去,全场倒嘶一口冷气,被拿了汤的那桌人碍于那人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
隔壁邻座忽然响起吵杂喧哗之声。蒋昭这个不怕事的把脑袋从窗口伸出去。看到隔壁包厢的客人正在闹事。
说着跪下哐哐磕了几个响头,听着声儿都疼,“我母亲早逝父亲病重,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弟弟……”
蒋昭眼见要站起来,我按住他,摇摇头。
“什么客人?”我顺嘴问,她说,“是公子带回来的一位朋友,我也不认识,听口风说是哪里的大财主,富家氏族的小爷,家里是开行当的,可以帮尤老爷排忧解难,特意介绍给尤老爷。”
“真的!”他看得津津有味,“那个男的衣着华贵,身着裘皮,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却和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吵起来,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啧啧,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看你的样子,你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对吧?”
夜深,回到地牢,换下衣服,正要脱最后一件,忽听黑暗中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咳,我止住了,又觉得不大可能,责怪自己疑神疑鬼,
,人们想象出来天道有轮回约束人不要作恶的,多半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无论如何查不出,实在玄妙,要么背后的人太厉害,计策高明,要么是这失踪的人会隐身术,通天遁地之本领。要我说,美貌女鬼来找我,先与她一夜缠绵共度良宵再说,所谓牡丹花下死……诶诶你打我做甚么!”
小姑娘脸色苍白,看他要走立马伸手拉他袖子,那人想被拔了毛似的,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反手抓起小姑娘领子,“知道咱这身衣服多少银子吗,岂是尔下等人拿脏手碰的?”
刚换好,仟儿就闯了进来,边推门边说道,“今天公子带了客人回来,来晚了。”
她说我指身材,你转过去,别让我看见脸。气得我半死,问她这身体给你要不要啊,她说不要脸倒是可以……要不是牢房我早出去揍你。我背对着她让她看,仟儿惊叫一声,“怎么这么多鞭痕?”
他从我身后经过,我未动半分。
蒋昭还在往嘴里塞东西,“走哪儿,我们还没吃完呢……”
不必。“我怕他控制不住,兽性大发怎么办?”
“捞钱。”我说。
仟儿现在知道我就是这个无赖样子,不跟我争论,像以前只要我一诋毁她们公子的名声就恨不得跟我辩个八百回合。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说早有预料,但我确实没有预料他会把那女人带回来,明目张胆,招摇过市。想安慰仟儿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进了牢房,再打发婢女搬走,夜夜笙歌,放纵到极点,假若这就是真实的他,那我无话可说。
我从他的身份跟语气猜出了是殷孝楠,以及衣着配饰上,华而不实,当朝显贵,看完这出闹剧,我淡淡地,站起身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