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今明眼底一片笑意,他双手执礼,应了一声:“是!”
傅小小被这些恶鬼已经吓得够呛,稍歇了一会儿便拖着那昏迷过去的羽族爬上了岸,说是上岸,其实就是那座巨大神像的脚,那神像姿态端庄地盘腿而坐,他的脚上有一个姿态非常不端庄的水蛇妖怪拉着一只鸟妖的脖子往他身上爬。
他觉得自己这人生终于有了一些意义,于是几乎事事都绞尽脑汁了去做到最好,好在傅屏公子虽则一看便知生来娇贵,是个妥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可是他脾气颇好,面上总是笑意盈盈的,同冷冰冰的傅城主,完!全!不!一!样!
傅小小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现在前头的水里就是要撕了他吃到肚子里的恶鬼,往后走又不知道路,瘫在这石像上想
高平喃喃有趣,他手指慢慢搓动着自己的发梢,似乎是思考了片刻,他轻声自语:“看来,有些事情,傅飞声瞒的比我想的还要多,傅家,定安城傅家……”
也正是此刻,他才又听到不远处实则依旧有恶鬼私语的声音,它们藏匿在不远处的深水里,只是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不敢靠近这两个叫他们垂涎三尺的活物。
傅小小真的是小胳膊小腿的,拖着比他大的鸟妖真的又是废了他老大的劲儿,等把那鸟拖出了水面的时候,他又跪在那石头神像的脚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年高平十七岁,春末的时候,他第一次踏进了定安城的大门。
高平同奉今明一道侧目看向他,高平眯着眼睛笑道:“那劳烦羽皇,稍待一会儿保护我?”
不耐烦那些阴的,懒得理你们这些心思,先毁了再说后面的事!
高平霍然抬头看向这座半塌的房子,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温柔到骨子里的笑意来:“今明,如今我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了,本以为是聚尸阵,然则乖乖说这是封魂阵,且不管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先把它毁了再说,否则哪里知道这到底藏了些个什么秘密在里头?”
他就那么过了好几年,然后,城主终于派了活计给他,很重要的活计——照顾刚刚大病初愈的傅屏公子!
他本来就细眉细眼,此刻被水冻得浑身浑身发冷,那张脸便一直皱成那苦瓜样。
凤三知叹了长长一口气,此间事,不能善了。他于是道:“好,你的周全,我自然护得住。”
高平一合掌,拍出了一声清脆的掌声,他说:“那么,且开始吧。”
孔希一怔,重重地点了下头,只后脑勺的伤口又因着他的点头叫他晕了一会儿。
高平在那一头满是喜悦地准备搞事,这头的傅小小才刚刚一头窜出了那冰冷刺骨的水面。
傅小小看到了细微的光,张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神像正垂眸望着他,那神像神态栩栩如生,直把他唬得那颗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狂跳了三下。
他在那水底被急流冲得头晕眼花,手上还要拉扯着一只水性极差的鸟,更甚者还要躲开那偶尔冒出来的一只两只恶鬼,他真是把三辈子的胆量和勇气都花完了。
然则在他的地盘上,他不仅没有照顾好公子,反而把人给跟丢了,他几乎就要哭出来。
傅小小兴奋地喊了一声好的城主。
高平满意地点点头才似是不经意地又对着孔希道:“乖乖,你既然知道这东西,便去帮一帮今明。”
傅小小心想,妖都我的地盘啊!
奉今明走到他身旁,轻声喊了句:“公子……”
奉今明真是许久未见陛下这一副随心所欲的桀骜模样了,当年脾气上来了说炸山就炸山的小太子在登基之后便将沉稳刻到了骨子里,而今脱去那一身皮肉,反而将他的本性又显露了出来。
喘着粗气的时候他还不由地悲从心来。
十一年前,平帝二年。
等他用完力气把那只快晕过去的鸟提溜出水面的时候,他只能瘫倒在那浅滩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可惜了,公子惬意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又被城主嘱咐跟着帝都来的大人一道去妖都。
那城墙外头的滚滚忘川水里全是没有腐蚀干净的胳膊大腿,他一个快百岁的妖怪看着都觉得慎得慌,可是公子不怕,迎着那忘川水面上吹来的风,晒着那鬼气森森的日头,他甚至还说:“这日子真惬意。”
公子身体还未大好便被城主喊了每日去立城墙。
他本是自小生活来妖都的一条小水蛇,自来修炼天赋不出众,也不怎么聪明,花了快八十年才勉勉强强修炼出了人形,跟着几个做生意的哥哥去定安城,却被直接卖到了傅家作下人,哥哥们走的时候还嘱咐他要好好听傅城主的话,傅城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傅城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凤三知看着,插了句:“可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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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不过在城主府混吃等死,偶尔就盘在树枝上望着那鬼气森森的日头发呆,从日升看到日落,然后晚上就泡到水池子里,叫水去捋平白天被太阳晒得几乎要蜕皮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