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个在楼道低声说话，熬了一夜，其实谁都有些累。
男人半抱着她，同样睡眠不足，眼底红通通的，染着血丝。
到这会儿，怕是谁都憋了一肚子的话。
孟余朝连想都没有想：“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喜欢她，何况她跟于晋那婚姻本来就不作数。”
她应该说话，应该告诉张芝她们自己没事，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开不了口，就连孟余朝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她都管不了了。
“这都造的什么孽！”
“不是。”孟余朝否认，“医院那边我来弄，找个专家来给她瞧瞧，她以前有过这问题么？”
他关了门出来。
“好，我们清楚。”
在外人看来，谭欢看着其实还好，就是第二天护士照例来给她挂消炎液，并抽了三试管血的时候，女人蜷缩成一团坐在床角，还是孟余朝连扯带拉配合好护士。
那边张芝和谭知行抬头看他，孟余朝说了句：“谭欢她怕是心理出了点问题，你们要有准备。”
孟余朝将她捂着耳朵的手轻轻往下拽，低头凑过去，谭欢不自觉想避开，男人却不肯。
谭欢谁都没理会，自己爬上病床，似很快就睡着了。
“甲减可能会令人精神错乱，谭欢她这情况，医生只是给她排除了身体机能缺陷引起的可能，那就只有是她精神状态的问题。”孟余朝忍不住按了按头。
谭欢甲状腺功能都很正常。
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眼眶干涩，连一滴泪都挤不出。
谭欢麻木地盯着锁芯，男人挡住外面的光，推开门，他见到她似乎是松了口气，偏身给她让了条道出来。
隔了好会儿。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谭欢，我知道你恨我，等你病好了，随你报仇行不行。”他就贴在她的耳廓低声道，音压得极低，谭知行和张芝肯定是听不到。
孟余朝没像之前一样抱着她，却也不敢走开，就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孟余朝不松手，谭欢惨白着脸：“我要去厕所。”
可于父竟保持了沉默，不止于父，连于晋也未说半句话。
孟余朝倒是个知趣的，把她放下人就往外走，终归还是不大安心：“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钟。”
“你们这也是……”张芝心里早有底，突然听他承认了，一时事情太多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叹了口气捡最重要的继续道，“医生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不是说欢欢甲状腺机能正常？”
那边张芝与谭知行已同时站起身。
男人一怔，随后即道：“那我抱你去。”
张芝说不上来，其实谭欢十多岁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女孩性子不大对，但也没到精神出问题的地步。
她在这世界上什么都没有。
“等病人明天出院，你们去专业的医院再给看看，要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护士，还有病人身边24小时要有人陪护。”医生翻了翻检查报告道。
张芝见了担忧道：“又疼了？”
然而谭欢也不知道细听进了他的话没，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
谭欢怔怔瞧着镜中女人，头上缠了圈固定纱布，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处，有些疼。
张芝不明白，一般说来身体机能没问题该是好事才对。
两人慢慢坐到窗旁的沙发上，孟余朝却将床边的帘子给拉了一半，没完全阻隔视线，只堪堪将他跟谭欢上身挡在里头。
她知道自己就不该活着。
谭欢说是眼睛闭着，其实根本没有睡，她脑子一会乱哄哄的，一会儿又是大片空白，她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对。
“余朝，你和欢欢？”张芝直接倚在白墙上。
“谭欢。”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锁被人转了下。
照理，于母平时这样说，于父早该要出声阻止的。
护士通知36床的家属去医生办公室，孟余朝和张芝一同去了。
于母道：“谭欢这儿媳妇我一直都说她是个好的，原本还觉得是我们家对不住她，可你看今天这事，明摆着她跟她那个弟弟不清不楚……还有于晋你看见了么，她刚冲她后妈的那凶样……怕不是这儿有问题……”
也不管谭欢如何，就带着她下床，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
那边于晋跟他爸妈回去。
没有人爱她。
于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孟余朝对他妈道。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你们也累了，去沙发上坐会儿。”
血液检查结果一个小时不到便出来。
谭欢从刚才发癫后就一直默默地没说过话，像呆住了样。
原本看着还好好的女人，听闻他的话，却飞快避开，伸手捂住了耳朵，手上还有刚才输液留下的针眼。
“放开。”谭欢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