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觉得这儿静得可怕。烂掉的蔬菜与油污味充斥着厨房,她恨不得早一步离开这里。走出空无一人的厨房,漆黑走道呈现出与平时相左的氛围。
「所以说队长……」
将成对的小刀染上暗红色之后,珍妮走近倒在大门边发狂尖叫着的另一名假山贼。黑眼圈已经消失无蹤,因不断碰触而沾满整张脸的鲜血犹如花掉的妆,看起来既可笑又悲哀。珍妮在距离假山贼仅仅一步之处停下脚步。被夺走了视线的猎物着魔般嘶声吼叫,直到军用小刀摔落地面的清脆声响传来,才稍稍缓和她的恐惧。儘管如此,受伤的窟窿仍然淌着鲜血,痛苦的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珍妮做了一次深呼吸,将紧握于双手间的刀柄奋力一压,第二把小刀笔直刺穿猎物头顶,才让这个麻烦的夜晚回归宁静。
总算鬆了口气。珍妮停下脚步,故作沉思般停顿数秒之后,才用对方也熟悉到不行的语调回道:
「让妳编暗号真是错误的决定。听得我都快晕过去了。」
珍妮压低身子朝按住腹部后退着的假山贼狂奔而去,没几步就赶上对方。负伤者眼见即将被追上,连忙横起步枪,但珍妮却在触手可及之处蹬地一跃,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不等假山贼抽出腰际的武器,珍妮迅速割开目标的颈子完事。血的味道在黑暗中迅速传开,令珍妮的身体兴奋发颤。
「E组,温莎。」
「该死。」
「再说一次。E组,温莎。」
愤怒的火光迅速燃起。并非憎恨着某个人,而是因为总算可以随着鲜红的血水一同飞舞而血脉贲张。微微抬起的右腿大动作地朝右侧旋转半圈,顺势挥出的右臂扫过急忙辩解的山贼面前,锐利的刀锋则精确地划烂了目标的双眼;顺着动作旋转的身体伴随一记扎实的脚步稳住,珍妮的身体略微向前弯,打直的右臂则是在传来疼痛反应的同时,在另一名山贼瘦弱的腹部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虽然从外头看不见半点灯光的样子看来,内部应该已经处于战斗状态,这条直直通往中央控管室、理应化为战场的干道却异常地静谧。空气中只有淡到令人兴奋不起来的血腥味,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珍妮思付,决定避开静得出奇的干道,小心翼翼地往反方向前进。
珍妮单手握着小刀,悄悄地转开门把后潜入其中。
「组,蓝莓。」
连紧急照明都没有,真不晓得该不该感谢这儿的破烂设备。凭着在黑暗中极其模糊的视线避开数条岔路后,珍妮总算置身有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就在刺鼻的气味猛然加重的转角处,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论御敌。当然啦,用来对付实力相去不远的海盗也算是绰绰有余。
「给、给我停下,报上暗、暗号!咦?原来是珍妮队长啊……吓死我了。」
「真的来袭了啊。」
然而她的神情连一丝无奈也瞧不见。除了担忧着的某只猫以外,那群不怕死的海盗要来多少都没关係。珍妮踹了几脚由内上锁的铁门,它只有在这种时候坚硬无比。回头两具尸体的装备,却连一颗手榴弹都没发现。情急之下,她将刀子咬在唇间,试图攀上墙壁。儘管表面坑坑洞洞的,却没有足够的支撑点能让她攀升,结果自然徒劳无功。
「杂种猫……!」
珍妮望着鬆了一口气、彷彿认识自己而打算省去暗号动作的某个矮小山贼,厌烦地说道:
「该死。」
从转角算起的第三间医护室里,杂种猫──温莎摸黑点起油灯,便将它放到床头旁,坐到那张中央被染成一片暗红色的床舖上。珍妮关上门,这间连窗户也没有的医护室旋即成了弱光映照的密室。温莎披着一件米黄色外套,
§
这是她头一次得像个入侵者般偷偷摸摸地潜入山寨。话虽如此,这条路也不是次使用。珍妮摸黑沿着高墙前进,在模糊印象中选择了第二条岔路转进离中央有点距离的分支,到了尽头便一跃而下,滑过三公尺的高度后精準地在宽度仅有十多公分的内墙上着地。如法炮製了两次之后,她便落在没有点燃灯火、被当做半间仓库用的厨房后门前。除了身后那条直通往做为垃圾集中处的小山洞,仅剩下唯一的通道。
凄厉惨叫刺痛了她的耳朵,胆怯的呻吟则是渐渐远去。
「……咦?队长的话不必报暗号啦。」
一向冷静的珍妮不禁显露出焦虑。既然正门没办法,她再度潜回黑暗中,改绕到山寨右侧。这座山寨承袭了要塞的条件,特别是三面环山这一点。陷入山壁中的高墙对她而言依旧无懈可击,但是紧邻山寨的山壁仍保留它长年的缺陷,让对攀爬不太在行的珍妮顺利登上了冰冷的高墙。夜风的凉意倏然加深。
两名昏昏欲睡的卫兵直到她不悦地喊出声才惊醒过来。
「『我的爱』。」
珍妮将刀子自尸体的头颅中抽出,接着对眼前的大门叹了一口气。
「该死,」
珍妮微微侧着头,斜眼瞪了那名以憔悴面容挤出嘻皮笑脸的山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