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看到徊仔了,这几天不是很忙,就赶来看看你。”陶徊妈妈想要揽过陶徊抱抱,陶徊僵着身子让她抱了,拥抱很温柔,但是身上飘着的陶徊没有闻过的香水味又让他觉得陌生。看到妈妈他并没有想哭的感觉,从记事开始,妈妈就没怎么抱过他,他最熟悉的妈妈,是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开的妈妈,是好不容易带他逛次公园都要接好几个电话的妈妈。
陶徊妈妈拉着陶徊的小手,“其实,你爸爸把你带到徽州这里来,我是反对的,广州条件比这里好,怕你在这里学不到什么。”
“我当时在美国,他悄悄地把你送过来我也不知道。”
陶徊低着头,黑黑的刘海儿垂着,遮住了眼睛。
“徊仔”,陶徊妈妈顿了顿,“妈妈准备在美国生活了,后面来看你可能就比较难了”,说完她便从挎包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看向坐在一旁的陶nainai,“妈,你收着吧。”
陶nainai看着递过来的红包,没有收,“孩子这么小,你们做决定之前也不多为孩子想想。”
“妈,我和陶峰,说实话,真的过不下去了,他想要的妻子是天天在家服侍小孩Cao持家务的那种,他有事业,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我也觉得愧对徊仔,想过把徊仔带去美国,陶峰不让,说我要是敢把徊仔带走就上法庭告我。”陶徊妈妈无奈。
陶nainai叹气,“你带走,就能好好照顾徊仔了吗?”
厅堂一阵沉默,供奉陶家祖先画像的蜡烛光明明灭灭,烛油顺着蜡身滴下,落在垫盘上。
大黄在厅堂里转悠了一圈儿,避开乱竖的人腿,跑到供奉台底下趴着。
“我很好的朋友,在这里新开了家民宿,平时要是有事,可以叫她帮忙”,陶徊妈妈打破了沉默,跟陶nainai说,向站在仁礼堂中庭的女人招了招手,“陆静!”
看着比陶徊妈妈年轻的女人微笑着走来。
“这是小陆阿姨,妈妈的朋友。”
陶徊抬头,褐色卷发女人和蔼的看着他,“徊仔,小陆阿姨会钢琴,可以教你,钢琴别丢了。”在广州的时候,陶徊妈妈虽然顾不上陶徊,该培养的课程是一点儿也没让他落下,粗粗一算,钢琴课已经一年没上过了。
陶徊妈妈翻开包,拿笔拿便签写了一串数字,“要是想妈妈了,可以用手机拨号码打电话给我”,说完,又从脚边的白纸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部手机,她开了机塞到徊仔手里教陶徊用。
“在这里吃午饭吗?”陶nainai终究是没有狠下心赶人,起身问女人。
“不了,下午的高铁”,陶徊妈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婉拒,“那我就走了“,她跟陶徊和陶nainai道别,“徊仔,拜拜”,把红包放到八仙桌上,和卷发女人一起离开了。 藏在雕花屏风后偷听到一点消息的汪鸿里在她们走后又悄悄回了后院,屁股刚挨上石凳子,陶徊就捧着作业本进来了,挨着汪鸿里坐下就开始写作业。汪鸿里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瞄陶徊,陶徊脸上已经不像刚见到他妈妈那样木木的了,正在用橡皮擦着一块儿笔迹,感觉好像没有太难过,汪鸿里心想。
“徊仔,临行密密缝后面一句是什么呀。”
厅堂的大黄跟着陶徊溜达到后院来了,在石桌下晃来晃去,尾巴老是扫到汪鸿里的腿,狗毛搔的麻痒,汪鸿里不耐烦,用腿夹住乱动的狗子,转过头问陶徊。
前面巷子里还是人声嘈杂,导游的小喇叭时不时的响起,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汪鸿里看陶徊安静地自顾自地写没有回答,以为他没有听见,便又问了一遍,“临行密密缝后面是啥呀。”
陶徊低着头,汪鸿里见他还是没有回应自己,用手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
汪鸿里看着陶徊,陶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shi漉漉的,脸上没有泪迹,眼眶却是红红的,白皙的小脸憋得微红,他不断地嗅着鼻子,眨眼,艰难的吞咽,想要把哭意给咽下去,“我没有哭”,陶徊慢慢平复情绪,抢在汪鸿里询问之前狡辩道。
之前陶徊说老外教过他什么?汪鸿里想了想,然后就用行动给自己的疑问做出了答复。
汪鸿里细细的小胳膊圈着陶徊,两个小孩拥抱在一起就像不小心黏在一起的汤圆,“你看看我,一样被丢在我阿婆这里,咱们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大不了以后相依为命呗!”
“相依为命”这个成语是他在他阿婆每天必看的八点档电视剧里学会的,电视剧里10岁姐姐带着8岁弟弟可怜兮兮的在街边乞讨,披着破破烂烂的褂子,跪在路边,面前放着个缺口的破碗,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喊道:“好人家,可怜可怜我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吧!”
“说话要算数的,我们不能分开,要相依为命。”陶徊埋在汪鸿里怀里,闷声闷气。
“当然,咱俩就像亲哥俩!”
“噗哧!”陶徊抬起头,笑得下巴在汪鸿里肩上一磕一磕的,没几两rou的汪鸿里被磕的有些疼却没挪开身。
“笑什么呀,我阿婆说的,她说咱俩好的像亲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