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跳入水中泅渡。炮弹接二连三地在他身边炸开,子弹像雨脚一样打在他身上,他甚至分不清天上落下来的究竟是子弹还是雨点。符衷上半身穿着防弹衣,子弹伤不到他,炮弹落入水中炸开后产生的冲击波往往把他抛出去数十米,全身五脏六腑都像被震碎似的在身体里左突右撞。
他一直淹没在水里,一股股浓稠的鲜血从喉咙里漫上来,再吐出去。在水里找不到着力点,他拼命往上浮,小七忽然游到他身边来,把他往上顶。符衷呼吸了一口空气,摸了摸小七的脖子,继续往前潜游。泅渡两百米甚至比泅渡五公里还累,符衷最后触碰到了倾斜的黑塔基座,他冒出头来,趴在基座底部把血吐干净。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往上看了看,倾斜而光滑的石壁,就像他在仿真演练场里用的那道玻璃。符衷喘了口气,把小七拉上来,举着枪开始沿着石壁往上爬。在他爬上顶端的时候,一颗子弹突然打穿了他的小腿骨,符衷疼得大喊了一声,忍痛站起来跑向堆满尸体的掩体后面,坐在一群死尸中将救急药膏涂在枪伤上,然后止血。
拿起秒表看了一眼,过去了12分钟。符衷拿着枪站起来,召集队伍中的执行员从封锁门进去。符衷给小七身上的伤也上了药,但小七仍旧步履矫健地跳过横在地上的尸体进入黑塔内部。里面到处是燃烧的大火,不计其数的死尸就躺在火海中,气味刺鼻、沉闷、令人不寒而栗,宛如一个巨大的焚尸炉。
逼人的热浪瞬间烤干了符衷身上的水汽,温度高得惊人,好像这里就是太阳的核心。黑塔里面的复制人比外面的还要多,符衷一路杀人一路带着人质危机小组迅速找到通往第二层的通道。黑塔的结构已经被他铭记于心,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图纸上所有的细节。符衷的记忆力是相当超群的,他能将《条例》倒背如流。
“拆弹部队报告,我们在黑塔里发现了大量炸药,安装在主要支撑结构上!”
“第四层有铀棒泄露,产生了严重的辐射污染!辐射污染红色警报!正在建立隔离区,所有人检查身上的防辐射装置是否完好!”
符衷穿过第二层的火墙进入第三层,这时,黑塔中的枪声忽然停止了。复制人纷纷倒了下去,接二连三地从栏杆外翻出来,像个烂苹果一样摔进凶猛的烈火里劈里啪啦地烧起来。但就在这之后的一秒,安装在主要支撑结构上的炸弹忽然起爆,大半个黑塔瞬间都淹没在了金色的火焰和浓烟中。
支撑架被炸断了,大量的重物从天而降,如同裂开的彗星那样坠落下来。黑塔在剧烈颤抖中发生了歪斜,一至十层都开始垮塌,整座塔从中部断裂开来。塔顶已经无法支撑重量,摇摇欲坠,被炸开的桁架、庞大的黑色金属向着四面八方飞溅,砸进波涛里,掀起白色的大浪。
符衷拉住栏杆稳住身体,上升平台陡然下降,裂开了一条巨缝。从他头顶落下来一根熊熊燃烧的梁柱,符衷立刻大吼着让执行员注意躲避。他埋下身子抱住小七往旁边避让,巨大而沉重的梁柱已经砸在了平台上,将他抛起来,再狠狠摔下去。四溅的火舌飞到了符衷身上,很快他半边身体起了火。符衷的脚踝和髋骨折断了,碎骨之痛让他浑身大汗淋漓。
骤然,一个黑色的空洞在黑塔上方打开,被它笼罩的地方时间都停止了。黑塔不再垮塌,火也不再燃烧,波涛也不再涌动。人们慢慢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眼前惊人的变化。
季宋临站在射电望远镜旁边的一个脉冲炮塔上,他刚刚就是用这座炮塔制造了一个黑洞。季宋临的发明成果之一,能在特定范围内改变粒子震荡的方式和频率,从而改变局部的时间。
他拿着望远镜观望黑塔,在对讲机里说:“你们现在有15分钟的时间做完任务,我只能停止这么久,不要浪费任何一秒钟,我们在和时间赛跑。”
“收到。”符衷回答,“谢谢你。如果早点这么做就好了。”
“我很抱歉来晚了。”季宋临说,“不过至少我们现在追上时间了对吧?”
符衷笑了笑:“这只是个开始。”
季宋临没说话,离开了炮塔。
符衷灭了身上的火之后,他才发现大腿上被烧掉了一大块皮肉,淋淋地往外渗血。他简单包扎了一下,疼得他松不开眉头。脚踝和髋骨都在刚才那狠狠一摔中碎裂了,稍微一动就是钻心刻骨的疼痛。小七吠叫了几声,符衷重又打起精神,伸手摸了摸小七的耳朵。狼狗皱着鼻子嗅闻了一会儿,忽然大声叫唤起来,示意符衷向前走。
“所有人员现在撤离,前往‘方舟’号坐标仪等候命令。除了指定人员外,其余所有人在十五分钟内全部撤离完毕。注意,十五分钟内撤离完毕。”
黑塔里的部队和守在外面的人群潮水般退去了,符衷让留了一个执行员在身边,让其他人先行离开。被固定住的火焰、悬在空中的巨物,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令人胆寒。符衷跨过火,领着小七和一位同行的执行员快速向第四层奔去。楼层之间的通道被破坏了,他们只得从另外的路绕上去。符衷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数,就像他和季垚接吻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