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复杂的岩石丛中,一片黄土陡然矮出一截,其下井字状排列着许多屋宇,四面高岩环绕,岩顶密密麻麻站满了带着盔甲的魁梧兵士,正纷纷举箭对着空中不请自来的外客。
宫饮泓匍匐在隼背上眯眼看去,午后刺目的阳光照在最高一处的岩石之上,一个身着天青貂鼠氅衣的中年男子正抬首望来,虽看不清面目,却自有种鹰视狼顾的狠厉之气。
遥遥地两人似乎对视了一眼,那人眸光微动,扬手一挥,霎时间万箭齐发!
东皇隼一声清啸,猛地一扇翅膀,陡然拔高数丈,箭雨纷纷落空。
“换!”中年男子再一挥手,岩上的勇士纷纷应声高喝起来,取出了射程更远的大弓。
“住手!”就在这时,一名褐衣男子忽爬上了岩壁,沉声喝止了要再次发动攻击的人。
“苏使,你怎么来了?”中年男子回眸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们这就将这擅闯禁地的大胆狂徒就地处死。”
苏檀远望着空中那一道盘旋的白影,眸光幽深:“温城主,他是门主座下第六位亲传弟子,宫饮泓。”
“那又如何?”城主负手冷笑,“我虽已多年不曾踏足昆吾山,万法门的规矩却还记得——擅闯禁地者,死!”说话间,他眸中冷意闪过,抬手欲挥。
“且慢!”苏檀蓦地架住了他的手腕,神色一冷,“城主是没看见,还是不识得他脖子上的绛灵珠?门主有言在先,谁杀了萧熠,谁就是下一任门主!”他眸光冷厉地四扫,“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犯上!”
城主面色一沉,四下里众人纷纷垂下了弓箭,犹疑不定地看过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宫饮泓已驱着东皇隼从天而降,硕大的白翅一扫而过,几乎拍上城主的发顶,却又霎时间消失不见。
宫饮泓纵身而下,恰落在两人身前,眸光流转,看向那面含怒意的中年男子,扬眉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风陵峪之主,久仰。”
他衣衫褴褛,满面尘土,发髻凌乱,肩上停着一只白雀,看上去像是一个乞丐,偏却坦然自若,顾盼神飞,狂傲地仿佛自己天外飞仙,下凡巡视一般。
苏檀不由一哂。
城主更是不屑又愠怒,冷哼道:“不敢。”
可惜两人看不见,在他上方还盘坐着一个雪月交光般的魂魄,那漠然垂眸的模样,才当真是“尔等蝼蚁,还不跪迎”。
宫饮泓弹了弹脖子上的绛灵珠,微笑道:“城主,我累了。”
城主目光落在那颗灵珠之上,扯出一抹冷淡的假笑,拍手道:“来人,送这位公子回府安置。”
就在此时,岩壁之下忽地响起一道微颤的声音:“我乃当、当朝太子赵元璧,城内之人,速速开门!”
众人面色乍变,纷纷转眸看去,只见高岩之下,黑衣男子一手卡在一身锦绣华服的少年脖子上,神色傲然地高声喝道:“万法门主入室弟子魏玄枢,今挟当朝太子,求见风陵峪之主!”
宫饮泓眯了眯眼,对上他一抹挑衅的笑意。
“……”萧熠面上的冰霜咔咔裂开,恼怒地闭了闭眼,不忍直视——他们双方结盟,被万法门两个弟子一人擒去一个,传出去简直是今年江湖上最好笑的笑话。
城主眸光一动,睨了眼苏檀,哈哈大笑:“看来下任门主的人选还不少,邀他们进城一叙吧。”
地面上豁然洞开一个xue口,魏玄枢遥遥冲宫饮泓勾唇一笑,拎着太子跳了进去。
苏檀面无波澜地对宫饮泓道:“走吧,我与你一道回府。”
风陵峪的城池有些奇异,黄土砌就的房屋皆凹入地面,分布十分密集,走在狭窄的小巷之中,沿路拐角处都是一个小铺,有的所幸临窗而开,老板就坐在家中,好奇地探头张望来人。
转过迂回纵横的巷道,眼前忽地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上书“风陵府”三字,两个仆从推开红漆侧门,引着他们走了进去。
行至无人院中,宫饮泓放慢脚步,瞧着那两个引路的仆从进了房间,方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展颜笑道:“苏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苏大哥?
萧熠拧眉收回了四顾的目光,疑惑地落在两人身上。
“门主有命。”苏檀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他,“小公子,你……当真杀了萧灵照?”
宫饮泓瞥了眼旁边寒气四溢的魂魄,轻咳一声,笑yinyin道:“……什么小公子,大公子,师兄以前教你多少次了。”
苏檀淡淡一笑,上下打量着他:“受伤了么?”
宫饮泓回想起指尖拂过伤口春风般温柔的触感,扬唇轻笑:“没有。”
萧熠不悦地瞧着他甜滋滋的笑意,暗暗冷哼——什么没有,若不是自己,早就凉了,等你上坟么?
苏檀点点头,见那两个仆从从房中退了出来,便吩咐道:“去烧些水来,拿身干净衣服。”又冲宫饮泓道,“回房歇着吧,晚上我叫你。”
回到房间,宫饮泓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穿着中衣四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