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忍不住接了她话茬。
“去,哪有这样讲自己妹妹的。”顾妈妈呵斥道。
顾萌被说傻,还在那傻笑,像是某一种特异的磁场,本来一家人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庄生和葛慧珊两个外人,主要任务就是听,可却在那一瞬,大家都突然停顿了下来,席间忽然就静默了,许是在这有意无意间,顾萌和顾岚,终于说上了话,而且是正常地不带任何情绪地交流。
没有人说话,顾妈妈先举起了酒杯,只温和地说了句,“家人最重要,妈妈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其他的盼头了,就希望你两姐妹幸福,不要那么坎坷,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说到动情处,难免有些伤感,庄生和葛慧珊忙把话题给岔开了,无端端地点评起难看的春晚小品来。
那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庄生和葛慧珊就都没走成,大年三十的晚上,留在顾岚老家住下了,顾妈妈安排了住宿,葛慧珊和庄生作为客人,住在了客房,正好有两张床,平日里供亲戚朋友住的,之前顾岚和顾萌都说要带朋友回来过年,顾妈妈一早就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庄生第一次和顾岚的女朋友一家房住着,这气氛,稍微,也有那么一点点陌生和尴尬。
凌晨两三点,守岁的也终于守完了,燃放烟花炮竹的,也终于消停了,顾家的灯也终于全熄了,世界归于宁静,曾经的过往是否也如这烟花一般终究消散如烟尘?爱与恨,沉溺与解脱,终究在这表面的宁静下缓慢消解,曾经造成的伤害犹如一条裂谷切断了人与人的脉络,就如顾岚所说,她和顾萌之间最安全的距离终究是陌路,可谁又知道呢?她们还能有一同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的时候,还有不脸红脖子粗平和地谈到小时候趣事的时候,过去的,终将是过去了,记忆不可磨灭,但终将淡去,她想要放过自己,往事的缺口应该被封存起来,封箱,沉海,带着那场过失和伤害一起沉下去,各自开始各自的新生活,尽管依然还有那么多难题,诸如,公司在凶险的商业环境里亦步亦趋,诸如,如何告诉父母她的性向,她的女友,再加上,顾萌也这样,爸妈该如何接受?这道坎儿太难了,还不知道怎么跨过去,可终究都会过去的吧,顾岚想。
墙上的挂钟一针一针地划过,岁月逶迤地躺了过来,那一年,顾家有六口人,在大年初一的震天炮竹声中,呈现了生命的本来面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