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虽然看着病重,当时人还是精神的;于是他们也打起精神来陪她最后一程。
同她说分别后这几年的经历,同她谈笑喝茶;在陪老人方面,顾悦微格外有耐心,甚至还学起了插花和厨艺,费尽心思地想要逗老人开心。
来往探望的人,都以为顾悦微才是他母亲的女儿。
那个时候华旭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换一个幸福家庭出生,顾悦微会长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会比现在多几分真诚和单纯,会不会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真要那样,她还有自己的特色吗?
当她从韧性的杂草变成了娇养的家花,她身上那些吸引人的东西是不是会被削弱?
可惜,顾悦微没有那样的好命,华旭最终找不到答案。
在东京的那段日子里,华旭收起了他的尖锐,同顾悦微扮作一对恩爱的夫妻。
有时候华旭会想,顾悦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当她温柔地含情地望着你的时候,你完全看不出她在演戏。
或者她自己都不认为她自己在演戏。
就像母亲走后,她跪在棺木面前守了一夜,一张脸血色尽失,配合着空洞的双眼,好像真的失去了至亲的人一般。
吊唁的人,一波又一波赶来安慰。
顾悦微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垂落在地板之上,一色清黑装束,衬得她脸色格外雪白。
相对于顾悦微表现出来的伤感,华旭很平静。
生死有命,有什么好难过呢?
他这么想,可宾客散去后,看着空落落的庭院,他也感受到一种枯寂,一种虚无的寂寥。
明明是盛夏,他却觉得整个庭院都透出隆冬的萧索。
母亲生前常去的花室里,顾悦微正收拾着前两日用剩花材。
华旭无意间度步经过,只见顾悦微就着那已经有些萎焉的鲜花,在剑山上不住地插了拔,拔了插,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夕阳沉落,茶室渐渐变暗,当她最后勉强完成了她的作品后,她转头看到了他。
“你难受吗?”她问。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是他脸上的情绪太外露了吗?可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难受的情绪。
他不觉得难受。
从小到大,他很少体会到所谓“难受”这种情绪。
尽管所有的失去都会带来一阵短暂不适,但那仅仅是不适,像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长久地拥有那些美好的食物,所以失去的时候,他也并不觉得有多痛苦。
“你觉得难受?”他看到她眼里的空落与倦惫,忍不住开口反问道。
“恩,有一点。”她点头,他忽然笑了:“顾悦微,做人不要太贪心,就会轻松很多。”
不要打感情牌,你现在就不会有种失去了亲人的错觉。
华旭看着顾悦微,没说的话全都映照在了他的眼眸中。
顾悦微读出了他戏谑的意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转头望着窗外,什么都没说。
暮色沉沉,晚风从室外吹来,带着些许潮湿且微凉的气息。
华旭看着顾悦微单薄的侧影,忽然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他开了灯,安静的跪坐下来收拾着川濑裕子的遗物。顾悦微刚被他嘲讽了一番,倒也不恼,依旧好脾气地陪着她,不时的在旁边帮帮忙。
天色越发暗了,窗外偶有虫鸣,茶室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月光流动的声音。
华旭有些歉疚,于是在收拾完东西后忽然问顾悦微:“你想喝酒么?”
然后,那天晚上,两人肆无忌惮地你一杯我一杯,一直喝到天色黑尽,而彼此都醉意朦胧。
“你为什么就认定我是在演戏呢,华旭,你要是肯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真的什么都肯为你做呢……”
顾悦微明显比华旭醉地更重,她慵懒地摊在地板上,毫无忌讳的开口。
华旭闻言,忍不住挑眉:“什么叫好一点?你有什么要求我没有满足吗?还是我有强迫过你做任何你不想做事?”
顾悦微忽然就笑:“也是,其实只要我开口,你也是愿意答应的,可是华旭,真的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对方开口的,你就会把他想要的奉上的。”
“我不乞求你对我那么好,我只要你温柔一点点,不要对我冷嘲热讽就好了……”
她应该醉地不轻,心里怎么想,就怎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华旭想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顾悦微睁着水雾氤氲的大眼,直直看着他,忽然伸手朝着他的眉心抚了上去。
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摩挲过他微蹙的眉根,酥酥的的麻麻电流,一路从眉心直窜入他颅内。
他忍不住抓住她犯乱的手指,低头吻住了她。
温柔一点吗?
他用舌尖抵开她的唇,吞没她嘤嘤的呼喊,温柔地吻着她,绕着她的舌头不停缱绻;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