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犹豫着说道:“自从我知道此事后,回顾往日婆婆和二叔的表现,猜测他们应该在六、七年前就已有此举。”
因此,当周宁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询问她时,她就将刚才告知冯大哥的话,又当着房里众多人的面重复了一遍。
只能担忧地来回看趴在地上啜泣不已的张晓云,和坐在上座皱眉沉思的高知府。
高知府面上不变,心里却松了口气,如果早在六七年前就开始私贩铁矿,那就说明私贩铁矿一事早在他到任之前就已发生,他顶多落下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若能将此事查清,还能将功补过。
那也得将此事查清才行,“那你可知你二叔跑船是往哪方去的?
日子苦些,可她好些年都是苦水泡着长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张晓云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缓缓道:“原在徐大哥过世后,家中条件每况愈下,钱财也越来越紧,二叔那时跑船的工钱不多,家里都快沦落到要卖掉春闲巷的房子,再去更偏远些的仅余巷买间屋子落脚的。”
高知府目光犀利,“为何会有如此猜测?”
可没成想原来家庭富裕的叔叔、叔母家境一朝败落,便打起了她手里仅有财产的主意,不止将她家的田地、房屋强占了去,还装着一副慈善面孔哄着她喝下了一碗迷药。
自从她双亲去世后,这世上不求回报帮助她的,除了徐大哥,另一个就是周宁,同当初她对徐大哥生出的心情一样,对周宁她也是无比感激。
又独留下她一人,好在徐大哥为她留下了一个孩子。
周宁平和的面色随着他的讲述神情陡变,最后眼含担忧地看向张晓云,正对上张晓云含泪看着他的一双眼。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跌跌撞撞地走在村外的山道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头脑越来越昏沉,在她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只看到有一张惊慌的汉子面庞。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泪水涟涟,松开周宁的手滑下凳子,跪趴在地面上,额头猛地磕在地上,央求道:“高知府,高青天,我虽是一介女子,也知私贩铁矿乃是重罪,我知情不报也是罪,不过小豆确实一无所知,冯大哥也是今日才听我说起,他俩都与此事无关,还请高知府大人有大量,能饶恕他们。”
等她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徐大哥,徐大哥救了她,知她无处可去之后,还想帮她在城里寻一处活计,可她已受够了孤身一人的苦,犹如抓住一根浮木般牢牢地攀在了徐大哥的身上,知道徐大哥没有娘子,又求着徐大哥娶了她。
她不敢去找村里人,若是村里人能帮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家的田产房屋全被叔叔一家夺取,那个恶棍更是村中族老的长子,不然在他第一任娘子被磋磨死后,怎么可能还有人将女儿嫁与他?
“可突然家里情况却回转了过来,原来婆婆露出的要卖房的口风也再听不见了,甚至家里时常还有肉食能吃上,日子比徐大哥在时过得还好。”
她拼着仅有的力气,趁着恶棍关门时,抄起地上的圆凳砸在了恶棍的后脑上,将他拍晕后又从窗户翻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村外去了。
世维点点头,走到了周宁身旁,同他悄声将方才的事说了。
她曾也有一双和睦的双亲,家庭幸福美满,可未曾想到双亲英年早逝,独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好在父母为她留下了几亩薄田,家中也有一些积蓄,她才勉强长到了十几岁。
那姓冯的汉子一声不吭,也跟着跪在张晓云身边,沉默着将头磕在地上。
可平顺的日子没过多久,徐大哥去富人家做工时从房梁上摔下来了,就算将家里的积蓄和做工的主人家的赔偿全部花尽,也没有留下命来。
高知府静默良久,手上嫩黄色的点心同他肃穆的神色格格不入,将之放在一旁的桌上,才严肃问道:“你发现此事距今已有多久?”
双胞胎已被谢定安和屿哥儿抱去旁边院子吃饭,剩下的人现在都是一声未吭。
没想到,她又在周宁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暖洋洋的,足以让她支撑一天又一天。
也幸亏她察觉不对,呕了一半出去,可没用,她还是被他们强迫着,和村里有名的恶棍关在了一个房间,那个恶棍已经四十来岁,娶了三次媳妇都被他活活磋磨死了。
她的话越来越肯定,“二叔一直都在跑船,并没有其他进项,能出现如此变化,自然就是因为铁矿了。”
所以在周宁出现后,她不自知地就安心不少,她相信周宁是绝对不会害她的,就算她对冯大哥有男女之情,却也比不上对周宁和已逝的徐大哥的信任。
张晓云在周宁帮了她之前,就见过周宁许多次,看着他将一个汤圆铺经营得条条顺顺,丈夫宠爱,儿子孝顺,一家人和和乐乐,她的心里涌起无尽的羡慕。
周宁焦急地站起身,他再是无知,对此事的严重性也有了解,心中不忍,可也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景行和祝世维,到时再让他们为难。
张晓云回忆道:“四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