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忌还没睡,在软榻上看书,听着他的话,不由轻笑了一声,“世人皆是如此,事情不落到自己的头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痛。”蚊虫叮咬,能大过被砸死砸伤的痛吗?能大过失去至亲的痛吗?非经历过,不能体会。夜色渐深,一声一声的敲锣声,伴着喊话送县城里的人们入了梦。后半夜。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后,有人喊开了。“不好了,地动啦,大家快逃啊”声音凄厉而惊慌。 、生的希望一阵剧烈的摇晃传来,徐知忌“腾”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向来睡眠很浅,尤其心里装着事儿,地动一发生他便醒了,趿着鞋朝着外头跑去。地动来势凶猛,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屋子便成了一摊废墟。房屋倒塌扬起了大片的烟尘,魏铭将人护在身后,“王爷,小心。”徐知忌立在暗影里,面上无丝毫的惧怕之情。“本王无事,你去传令就说地动并不只有一次,让逃出来的人们救援之余,千万要小心余震。”魏铭有些担心。徐知忌冷声道:“罢了,本王同你一起去吧。”昔日里繁华的初阳镇已然成了废墟,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空旷的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厉,悲凉的如同夜枭的叫声,让人听了脊背汗毛倒竖。孔弼怀灰头土脸的逃了出来,望着倒塌了大半的县衙,只觉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做县令多年,所有家业都在这儿了。他一脸灰败,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没了,一切都没了”徐知忌拿脚踢了他一下,“现在还不是你伤心的时候,赶紧召集人手开始救援。”他心里清楚他虽然让人在街道里喊话,让大家注意地动。可百姓眼界有限,昨儿没出情况,白天也平安无事,到了晚间大家的警惕性自然少了许多。地动突然而来,应该有不少人会埋在废墟之中,眼下多耽误一刻,就少救一个人。夜色沉沉,呼号声震天。“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地下还藏着你们的妻子,丈夫,和孩子,他们还等着你们去营救。”徐知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着,“大家拿起手中的工具,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过片刻,他的嗓子已经哑了。魏铭接过这活,开始喊了起来,短暂的慌乱之后,众人开始一组开始救助被压在地下的人们。“这里这里救出来一个。”少倾,有激动人心的话语传来出来。“嗯啊嗯啊”有婴孩响亮的啼哭声传来了,可众人却开心不起来,原来是母亲躬着身子将孩子护在了身下,以自己脆弱却又坚挺的脊梁给孩子创造出了一个生的希望。又有一处,男人将妻儿护在身下,夫妻二人至死双手都牢牢的牵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救援一直在进行着,等到了拂晓时分,开始飘起了细雨,伴随着细雨的还有零零散散的余震,每次的震动都给救援造成了不可逆转的难度。所有人的面上都有着哀戚之色,但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放弃,大家都咬着牙,死死的坚持着,十指因为搬石块早已磨的血rou模糊,却全然不在意。此时此刻,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相熟的不熟悉的,都尽力在挽救着每一个生命。徐知忌也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惨烈的事情,他的面前有没了气息的孩童,有耄耋老人,无数具尸体摆在了一旁,他的眼眶泛着热,可却一直忍着没掉泪。他默不作声的跟着大家一起救人。力气有限便从搬小的木头石块开始,魏铭见识过战场上的惨烈,可看到眼前因为天灾造成的悲剧,还是心头难受的厉害,“王爷,要不您还是歇一歇吧。”话音刚落,剧烈的晃动传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余震了。徐知忌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掌心撑在满是砂砾的地上有着火辣辣的疼,他浑然不觉,起身继续伴着木头,“本王没事,赶紧救人。”天渐渐亮了起来,因为雨天,天灰蒙蒙的,如铅石般的云层堆在头顶,让人压抑的厉害。细雨里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声。每个人心里都攒着一股子劲,跟时间比赛的劲,只要他们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多救一个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尸体也越来越多。随意的摆放在瓦砾边的平地上。徐知忌愣愣的看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们或年轻,或是年老,或是别人的妻子或者母亲,,或是别人的丈夫或是父亲,几个时辰前皆都是鲜活的生命。魏铭满脸都是泥污,“王爷,您?”徐知忌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将尸体集中运到城外的空地上,统一焚烧。”魏铭知道这些尸体一旦处理不及时便会产生瘟疫和疾病,这他明白,可对于才失去家园和家人的人们,他们不明白,也不懂,一听说要焚烧自己亲人的尸体,个个都梗着脖子闹开了。事情越闹越大。县令孔弼怀心情本就不好,对着那些闹事的人吼道:“闹什么闹,再闹便将你们抓起来,先杖责二十,刁民就是贱骨头,不打不听话。”若是放在平时县令一声喝,他们岂有不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