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上好的苏杭软缎,她手疼。陵渊素来爱洁,自成为缉事司督公之后,尤其在这暑热的天气里,衣衫几乎是半日一换,更别提还有人敢在他身上留下污渍,早都拖出去打死了。但眼下他只是微微顿了顿,心里似乎也并未感觉到诸多不适,没有像以前那样沾染了污渍就立即唤人来更衣。雅间内的声音渐止,缉事司侍卫们围护着陵渊与嘉恪,兵刃都朝着中间的刺客们。八个刺客或死或伤,还有口气儿的都被押住了。陵渊松开握着嘉恪的手,极具威严地扫了众侍卫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众侍卫立即全体跪下,抱拳低头齐声道:“属下无能,督公恕罪!”身后的嘉恪极轻微地呵笑了一声,陵渊听见了,知道她在笑自己的yIn威。紧接着听到她极快极低地说道:“孤晕了哦。”陵渊立即回身一把接住往下软倒的嘉恪,颇为夸张地叫了一声:“殿下!”嘉恪的唇角抖了抖差点笑出来,十分愤怒地暗中狠狠掐了陵渊的胳膊一下。陵渊这次没有回击,因为他也需要忍笑。陵渊看向侍卫们时脸色已是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吩咐道:“快!回宫!立即宣太医!”说着就直接打横将嘉恪抱起,快步往外走去。一路将嘉恪抱上车辇,在他将要放下她时,她不动声色地拽住了他的前襟,轻声说道:“陵渊,孤在车辇里要一直闭着眼睛吗?”陵渊轻声说道:“是,殿下。”嘉恪:“琥珀在车辇外,孤闭着眼睛……”会紧张,会害怕。这些年来她的警惕心与日俱增,没有琥珀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根本不会闭上眼睛。但紧张与害怕,她说不出口,也绝不会说出口。可是陵渊好像立即就明白了,他马上说道:“微臣唤琥珀进来伺候。”他安置好她打算下车,却发现她还抓着他的衣襟。但也只是一瞬,像是她没来得及放手,而不是她想抓着他。他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琥珀入内,陵渊下车翻身上马,很快队伍起行,向着皇宫疾驰而去。听闻嘉恪长公主遇刺,澹台璟涛勃然大怒。急匆匆赶到风华无双宫内,太医们已在其中忙碌,见到他立即跪了一地。陵渊也在内殿,见到澹台璟涛立即行了大礼跪地叩头,万分自责地说道:“微臣死罪!”澹台璟涛顾不上这些人,快步靠近嘉恪长公主的床榻,只见她双目紧闭,秀眉紧蹙,睡梦中似也不得安宁,不由怒意更盛了两分,对着为首的太医院首座斥道:“怎么回事?还没醒过来?”
太医院首座董承连忙禀报:“启禀皇上,长公主殿下受惊过甚,急火攻心,内气溃散,臣等已给殿下灌了一碗参汤下去,行了针灸又斟酌开方命人煎药,还得等一时半刻……”“朕养你们有什么用?”澹台璟涛坐在榻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嘉恪长公主,斥责太医道,“一个太医院首座,连惊吓之症都不能立时医好吗?”董承伏地叩头:“臣惶恐,臣无能,请皇上恕罪!”澹台璟涛心烦意乱:“起来!跪有什么用!皇姐到底何时能醒?”董承略微不解地看着皇上:“臣斗胆,惊吓之症需要时日调理,短则半月长则一年,更有甚者数年都无法痊愈……皇上请宽心,不可急于一时,这对长公主殿下的病情也不利。”澹台璟涛岂会不知需要时间调理?可他本以为这几天陵渊就可以安排好皇姐假死,他本以为这个月内他就可以在安意别苑内独享皇姐……没想到南楚竟如此大胆敢派刺客刺杀皇姐,还将皇姐惊吓至昏迷,不仅耽误了他的大计,简直是完全无视他这个皇帝的存在!他沉着脸看向仍然跪着的陵渊:“还有几个活着的?都审了么?”陵渊:“回皇上话,从宫外回来的路上已经上了手段,现在剩下的三个刺客都押在缉事司大牢,初步交代是奉了南楚使团中那位明公子之令——不论死活都要夺回嘉恪殿下。”澹台璟涛微惊:“不论死活?”陵渊:“刺客是这样说的,微臣也不明其意,还在审,请皇上给微臣一些时间。”澹台璟涛:“哼,一个二个只会跟朕说需要时间!”陵渊与董承都再次叩头,澹台璟涛烦躁地说道:“都滚起来去办事!还在这里浪费时间!”陵渊与董承立即起身行礼,匆匆退了出去。跨过殿门时陵渊回头看了一眼,见澹台璟涛握住了嘉恪长公主的手。陵渊瞥开目光,快步向外走去,拐个弯到了殿外僻静处。董承已经等在那里,见陵渊过来立即行礼,说道:“督公,长公主殿下这惊吓之症,约莫五天可以……”他看了看陵渊脸色,改口道,“八九天可以大好了,”又看了看陵渊脸色,沮丧道,“督公,皇上那般着急,下官这里也不好一直拖着啊……”陵渊点头:“本座知道。不过病情反复,也是有的。”董承:“自然,那是自然。”他压低声音,“长公主殿下这是不想回南楚吧?”陵渊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想”的眼神,董承也不再多问,更为低声地说道:“长公主殿下这脉象,不正常。”陵渊有些意外:“如何不正常?”董承:“以方才诊脉看来,脉象时虚时沉,时滑时涩,偶有断续无力之感,还伴有弹凝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