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恪长公主百无聊赖地用着晚膳,看着那些以花为主烹饪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她却没什么胃口。琥珀问道:“主人不喜欢这些菜式的话,奴婢让他们再换些上来。”嘉恪长公主看了看这一大桌二十多道菜,说道:“备着的也不过还有五六道了吧,能有什么花样。”琥珀:“还备有二十八道菜。”嘉恪:“为何备下这么多?皇帝授意的?”琥珀:“是陵督公吩咐的,这风华无双宫上上下下一应事务都要过陵督公的眼。”嘉恪不置可否地用银勺扒拉了几下碗中的金盏花汤羹,不知道在想什么地扒拉了一阵,抬眼看向琥珀,问道:“景妃宫里是不是有一个小宫女跟你认识?”琥珀:“是认识,跟奴婢是同乡。奴婢看见她在罚跪便给了些药膏,得以熟悉了些。主人想打听什么事?”嘉恪笑笑:“问问督公大人最初还是没有品阶的小太监时,在景妃宫中过的什么日子?”金殿争辩最终仍是没有结果,但南楚使臣嚣张的态度收敛了不少,虽仍是执意要求嘉恪长公主回归南楚,然而松了些口风,表示愿意一力担保嘉恪长公主的安全,若嘉恪长公主回归南楚后有恙,使臣愿担全责,并愿用代表南楚威仪的使臣印信与大烨签下文书。众臣的想法因此有了改动。他们认为此时正好与南楚签妥文书,若嘉恪长公主死在南楚,南楚须得割三城以示赔罪,也以此表示大烨对嘉恪长公主在南楚所受冤屈的重视及愤怒。澹台璟涛从小生并没有多受宠,长大后生了夺位的心思,更是处处小心谨慎,再后来弑君登位,朝中有些老臣仗着家族势力深厚而对他这位新帝颇为傲慢,经常指点他处理政事,令他深感处处掣肘。他一直记恨父皇送皇姐远嫁草原,没想到后来迫于内外威压,还是将皇姐再次远嫁,此事令他更为憎恨朝中总将国家大利挂在嘴边的老臣,总想将他们全都处死。而今,皇姐明明将罪责抛回了南楚,此时只要揪住这点不放就可以一直与南楚周旋,他们送信回去商议再传信回来至少需要二十天,怎样也能找个理由让皇姐假死,而现在这些老臣开始要以皇姐做饵交换边境三城,为此还往风华无双宫镇守的侍卫中安插他们的眼线,生怕皇姐有个好歹!登基这几年日防夜防,这些老臣的手却仍然能伸到宫里来!若不是陵渊打点周全,这些老臣恐怕更是无法无天!想起陵渊禀报的那些老臣安插的眼线,澹台璟涛就怒气横生,虽然陵渊已将那些眼线处置了,澹台璟涛还是气得将手边茶碗狠狠挥下桌面!“皇上息怒,”一旁侍奉的陵渊让宫人收拾残渣,劝慰道,“小心伤及龙体。”“朕这皇帝做得可真憋屈,”澹台璟涛冷哼,“还不如一个闲散王爷快活自在!”陵渊重新端上一盏热茶放在澹台璟涛面前:“皇上不必为那些人费心思,他们的荣辱不过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若连这点分寸都掂量不清,那真是白白为官多年。”澹台璟涛脸色稍霁:“陵卿,南楚对皇姐势在必得,老臣们要用皇姐换三城,皇姐回南楚后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被这些老臣派人弄死。所以,朕一定要救她。”陵渊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果然澹台璟涛说道:“就这几天,你安排一下吧。”陵渊低声问道:“皇上是指——将嘉恪殿下送往‘安意别苑’的事?”
澹台璟涛点头。陵渊:“别苑那边早已收拾妥当了,但眼下这关节口,嘉恪殿下若突然身故,岂非惹人怀疑?”澹台璟涛:“这就看陵卿安排了,相信陵卿定能为朕安排得妥妥当当。”陵渊浅笑:“是,微臣遵旨。”宫外,城中最好的酒楼——临风楼。楼上雅间内,桌上摆着十道Jing致菜品和陈年佳酿,一旁不远处有乐师奏琴吹箫,一派风雅惬意之象。但沈放敏锐地察觉到正在饮酒的陵渊心情不妙,菜没吃几口,酒倒是饮了不少,不似他平日里慢吃慢品的作风。“干爹有心事?”沈放给陵渊布菜,又添了汤给他。陵渊:“别苑那边,如何了?”沈放:“一切妥当,只等干爹吩咐。”陵渊:“暑热的天气,当心走水。”沈放:“干爹放心,必不会走水的,日夜都有人巡查,一应应对器物也都……”沈放没再说下去,他已经发现干爹根本不想听。这什么意思?跟随干爹这些年还没遇到过这种完全猜不透的情况啊?陵渊起身:“不吃了,没味道。”沈放看了看那些菜,隔着五步远都能闻到香气扑鼻,干爹说没味道?这是怎么了,暑热的天气让干爹口舌发淡没胃口了?沈放顾不上多想连忙跟了出去,就见陵渊已经翻身上马而去,沈放也急忙跟上去。风华无双宫内,澹台璟涛难得面色平和地饮茶,微笑着对嘉恪长公主说道:“皇姐不必过于忧心,南楚那帮人再如何强硬还能绑你回去不成?你说的那些事,朕已派人一路宣扬去南楚,想必那熊鸿锦也不希望你回去了。”嘉恪长公主一笑:“但是送孤回去极有可能得到边境三城,皇上不动心?”澹台璟涛瞥她一眼:“说什么呢,三城怎可与皇姐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