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宫女回道:“烦请姑娘通传,准备了殿下喜欢的百花宴,看看殿下是否有胃口?”琥珀回到嘉恪身边禀告,嘉恪半睁了眼,轻哼道:“那就传进来看看。”这意思是,若不合她的心意,立即把备膳的人拖出去打死。宫人们很快端了各色菜品入内,流水样地摆满了圆桌。嘉恪随意瞟了几眼,发现各色菜品都与花相关,看着确有几分心思在其中,尤其那道“百花惊绽”,用了数十种色彩各异的花瓣拼接出一只辉煌壮丽的飞蛾,颇有几分与众不同。嘉恪已坐在桌边,由琥珀伺候着用了几筷,终于略展笑颜,说道:“倒用了些心思,赏。”周围伺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下拜行礼称谢。嘉恪饮下一杯酒,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花儿酿的?”立有宫女答道:“禀殿下,这是以菡萏为主,辅以桂花和蔷薇,与米酒融合酿制而成。”嘉恪又饮了一杯,说道:“这酒不错,多送些来。”宫女立刻应下。琥珀知道这是殿下真高兴了,多年不饮酒的人闻到酒中有花香就尝了一杯,这会子已经杯下肚了,还意犹未尽。金桂玉兰菜、如意桃花糕、桂花杏仁豆腐……琥珀见嘉恪随意用了几筷又去饮酒,忍不住去劝,却见嘉恪直接举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咕咚咕咚喝碗了一整壶,笑道:“好酒!再拿来!”宫人都不敢劝,直接上酒。不过这次嘉恪喝了两口就皱眉道:“酒味淡了许多,你们拿什么东西糊弄孤?”“哪有人敢糊弄嘉恪长公主殿下?”陵渊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走了进来,对着嘉恪端正行礼,见嘉恪瞟了自己一眼就直接站起,走近指着她手中的酒壶说道,“这里面与刚才的酒是一起酿制的,不过这酒只陈了十来天,刚才那酒已陈了小半年,滋味自然不同。”嘉恪放下酒壶,自嘲一笑,说道:“想来能给孤端来不同酒水的宫人,必是得了督公大人的令呢。”陵渊也不否认,笑道:“三花辉映虽并不容易醉人,但饮多了也是会睡个两三天的。”嘉恪颇为满意的样子,笑道:“那多好?孤可真想有个好睡呢。”陵渊:“殿下每夜睡不安稳?”他横眉一扫周围宫人,“怎么伺候的?”
周围呼啦啦跪了一地,除了琥珀。嘉恪嗤笑:“督公的官威,就不必在孤这里发了吧?左右都是你的人,你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孤不想看。”陵渊浅笑着顿了下,说道:“威仪这个东西,还是要多多用起来才好。”他挥手,见宫人鱼贯而出迅速退下,才继续说道,“譬如方才殿下以茶碗打砸皇上,皇上虽训斥了殿下却并未责罚,如今的殿下拥有阖宫上下最大的威仪。”嘉恪莞尔,媚眼如丝地瞥向他:“那依督公之意,眼下孤该如何利用这威仪呢?”陵渊:“惩处下人只是威仪之风横扫之下最不起眼的部分,真正厉害的是令人想起殿下就不敢轻动。”嘉恪:“看来督公大人颇有心得。孤回宫以来,确实看到不少人因你不敢轻动呢,这宫里姓澹台的倒不如你这姓陵的更能翻手云覆手雨啊。”“微臣不敢。”陵渊微微敛眉,凑近了半分,“微臣想提醒殿下,如今天下臣民皆注视着殿下,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虽有后手,但若南楚强硬,只怕一时皇上也无法护殿下于万全。”“所以孤应该认真修好这枢节,让那机关兽动起来,给全天下看看,孤,澹台银池,作为大烨唯一能驱动机关兽之人,若被皇帝送还南楚,那就是皇帝不中用!澹台银池应当作为大烨唯一能驱动机关兽之人被留下,教会机关府内所有的机关师驱动之法,以奠定自己在大烨不可动摇的地位!”嘉恪凝视着陵渊,“对么?”“正当如此。”陵渊答道。但他总觉得嘉恪唇边的笑意里隐着丝丝讥讽和凉薄,带着无奈的看透。“陵渊,今天是你运气好,孤多饮了几杯。”嘉恪娇笑着揽住陵渊的脖颈拢向自己,侧脸几乎要贴上他的侧脸。带着花香的酒气温热地喷向他,她莹润柔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孤来告诉告诉你,这些应该做的呀,孤偏不。”“你跟在皇帝身边五年?呵,你还不够了解他。从小啊,他就是个要得到一样东西,宁可让这东西毁掉也要握在手里的人。”“孤若真是把机关兽驱动起来了,那孤就没用了呀,威望再高也会被送还南楚,即使朝中有人为孤说话也没用,皇帝曾说不会将孤再送出去嫁人,可那时候南楚虎视眈眈,他还是把孤送出去了呢。孤离开大烨那天他没来相送,他说他不忍看……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孤若是驱动不了机关兽呢,那些大臣更要叫嚣着把孤送还南楚了,这时候皇帝可能会故作大怒将孤赐死,之后就把孤藏在一个京郊的什么宅子里,日夜派人看守,他想去折磨孤就会去,孤永远也无法再见天日。”“陵渊呀,你以为朝堂中有势力掣肘就能让皇帝动摇?不会的,不会的你懂吗?”“孤呢,必须做个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局面,才能让皇帝不知进退,这才是对孤最有利的局面。”“哈,这酒是真的会醉,孤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你若是去告诉皇帝,孤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