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嘉蓦地想流眼泪,身体很疼,情绪随之变得细腻敏感。他为什么这么温柔……她那么狠心地甩了他,躲他,骗他。陈敬干嘛还要对她好。她的良心很小,她会动摇的。倪清嘉说:“不用,我让人帮我带了……”“好。”陈敬抬手,想摸她的头发,僵在空中。最终还是垂下,压着嗓说:“嘉嘉……”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如同雪粒子落在掌心,即刻融化散去。倪清嘉短暂地听见这一声,便再捕捉不到。愣神的间隙,陈敬离开了。倪清嘉觉得陈敬是被她劝走的,嘴角泛起苦涩。但没过多久,陈敬气喘吁吁地从窗外递了盒止痛药给她。倪清嘉现在脑子转得慢,怔怔地盯着桌上的药,然后转头看陈敬。学校门口有一家药店,陈敬应该是跑着回来的,发间微shi,脖颈也出了层薄汗。脸颊发红,不知是跑热的,还是背后漫天霞光映衬的。陈敬叮嘱:“一次吃一粒。”“水杯给我。”“……不要。”教室现在又多了几个人。陈敬站在走廊和倪清嘉轻言浅语,在旁人看来已经足够暧昧,要是被看见帮忙倒水这种事,更难说清楚关系。陈敬面无波动,“那我进去拿了。”语毕,迈开脚步。“陈敬……”倪清嘉登时叫住他,把杯子递出去。陈敬到楼下接水。望着陈敬远去的身影,无形中,倪清嘉感觉陈敬和之前很不一样。分开之后,他们大多是以普通同学的方式相处。除了假期那次略微越线的举措,陈敬很少主动和她说什么,在学校碰见也仅仅看她几眼。倪清嘉本以为陈敬能放下,但她想错了。时间不会疗愈陈敬,只会让他在日复一日地思恋中加深对她的喜欢。倪清嘉不知道他深沉的喜欢。今天的陈敬像恋爱时候的样子,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可是他们早就分开了……她觉得他们这样不好。陈敬接完水回来,还想说些话,倪清嘉赶他:“你去吃饭吧。”陈敬静静注视着她,双唇紧抿,眉目似云雾般深沉。没再说话,“嗯”了声,走了。倪清嘉握着暖暖的杯身心念道,他的嘴巴好干,最近肯定又没有好好喝水。
打开杯盖,甜甜的热气升起。倪清嘉的眼蒙上盈盈水汽。他哪里弄的红糖,难怪接个水这么久。 白羊次日,陈敬给倪清嘉送红糖姜茶,四四方方的糖块,有独立包装,据说对痛经有帮助。倪清嘉本不想要,但上次肚子疼起来那红糖水救了她一命,便给自己找个借口收下了。谁知陈敬一连送了几天,殷勤得一点也不像他。陈敬其实买了一大包,可他不想给倪清嘉。每天送一小包,这样每天都可以和倪清嘉说话。当第三天倪清嘉再次在走廊看见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忍无可忍把他叫走。“你过来。”她走出教室,上楼梯到无人的天台。转身,对跟在后面的陈敬说:“陈敬,你什么意思?”“嗯?”陈敬装傻。倪清嘉板着脸,想掐断陈敬对她的那点感情,冷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知道。”陈敬面色平静,“你不用强调这个。”倪清嘉反问:“那你这几天在干嘛?”这话说出口,倪清嘉心里先疼了一下。她收了他的好,却来质问他。班级里已经有几个同学私底下八卦他们,倪清嘉不知道这件事,是薛淼淼和她说的。薛淼淼问她是不是陈敬复合了,倪清嘉沉默摇头。倪清嘉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潇洒了,她现在好瞻前顾后。怕他受影响,怕他过度接近她,怕他受伤害,更怕他会后悔喜欢她。倪清嘉是个胆小鬼,只能用冷硬的刺伪装自己。一阵风轻轻拂来,吹得她脸干眼涩,头发也乱了。陈敬自然地帮倪清嘉理了理碎发,声音和风一起散开:“你知道我在干嘛。”“我不知道。”倪清嘉撇开脸,背对着风口,马尾便轻轻摇曳。陈敬凝视着倪清嘉的背影,表情并没有方才的轻松,倪清嘉的态度摆明了想推开他。陈敬反思过是不是自己那天做得太过分了,可他确信倪清嘉对他有感情。话语可以骗人,眼睛不会骗人。她看向他的时候,分明有着压抑的情意。陈敬轻轻笑了一声:“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怕什么。”“……”倪清嘉做贼心虚,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反正你别给我送东西了。”怕这句话太无情,她又补上一句:“上次,谢谢你了,那个药很有用。”陈敬眉眼微动,走近倪清嘉一步。天台空旷宽敞,目及之处是明净的蓝天,薄云如轻纱向周围散开。如此辽阔的境地,倪清嘉却被陈敬挤在楼梯口旁的一个小小角落。陈敬一动,她无路可退,背后只有硬实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