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股火起后知后觉地窜了上来,元钧却不知道,只问她:“请问沈小姐今日来,是有何事?”沈丹珠:“……”她笑道:“只是家里园子里牡丹花盛开,尤其是有一株金丝牡丹,是姑母昔日在闺中手植,今年开得特别好。可巧碰上表哥登基,大家都说果然是祥瑞之兆,这必定是太后娘娘在天上护佑皇上呢。听闻容娘娘如今在表姐府上闲住,想来长日无聊,特此来邀请容娘娘过去赏花。”元钧蹙眉:“太后昔日并不好种花,牡丹在北地栽植不易,岂会如此耗费人力财力栽种这些非天然之物?要知花应时而开,草木离乡易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承恩公府为陛下心腹,当为众臣做表率,这样的赏花宴会,不开也罢。”沈丹珠霍然起身,勃然作色:“容娘娘也未免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来邀请你赏花,你却含血喷人,Yin阳怪气,这样一口奢靡的黑锅直接就扣过来了!”元钧愕然,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舅舅此刻以什么祥瑞之名开什么赏花宴确实不妥,也就随口说了且将这赏花宴推了再说。心里想着回去后再让严信跑一次给沈安林提个醒,却没想到平日看着温和的表妹竟然直接就当堂翻起脸来。他有些诧异:“沈小姐,你失仪了,都是一家人,我是好意提醒,国舅府此刻不宜举祥瑞,以防臣子们以为此为皇上心意,效仿迎合之。”沈丹珠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给你点颜色,你倒蹬鼻子上脸了?你算哪个名儿牌儿上的娘娘?礼部迟迟封诰未下,你也好意思在我跟前摆皇妃的谱?便是皇帝表哥在我跟前,也不会摆天子的架子,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也敢在我沈家跟前说是一家人?”元钧:“……”外边忽然一声清脆笑声:“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赏花宴开得好,表妹怎么不给我发个帖子?我也是 心结沈丹珠是哭着给“容嫂子”行礼道歉后,眼睛红肿地出了弋阳公主的门,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回承恩公府了。
元钧有些无奈看向自从沈丹珠走后就坐在客厅一侧笑不可遏的长姐:“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在宫里处理二妹妹的事吗?”弋阳公主道:“承恩公府嫡女来要见容娘娘,府上伺候的管家机灵,派人进宫去和我说了声,我想来是知道这个表妹很是有些肤浅的,怕你的心肝宝贝受了委屈,连忙回来。谁知道正好遇上你呢?要知道你过来了,我可就不来了。”弋阳公主捂着嘴又笑:“这是怎么这么巧换魂了呢?只是舅舅和安林帮咱们不少,这次没给丹朱面子,恐怕舅舅会多想。不过,什么劳什子牡丹宴,这是暗示她才是正主儿,是动京城的国色,你家小容是旁的花花草草,这点子小心思,也就你没听出来,还真以为是为了什么祥瑞?”元钧想了想道:“还得劳烦姐姐回宫去帮帮忙,恐怕她忽然换过去,一个人在宫里危险。”弋阳公主道:“你怎么不一起进宫?”元钧摇了摇头:“我有些事。”弋阳公主唇角微微一翘,但仍然嗔道:“罢了,再帮帮你吧,你这里的事早日安了,我才好早日回靖北去。”元钧低声问道:“阿姐……如今大局已定,阿姐您想要回京城不?”弋阳公主摇了摇头:“这怎么叫定呢?再说郭恕己难得有个女儿,怎么会放手,难道你让我放了孩子一个人还朝吗?”她却知道元钧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我知道你觉得郭恕己不是良配,确实,他是不如昔日宋驸马体贴多情。但他是枭雄,我元亦晴一生,岂能配庸才?如今又有女儿,在靖北我也算得展所能,与郭恕己竟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如此已足够了。我回到京城,做一个庸庸碌碌的护国长公主,又有什么意思?”元钧有些落寞:“都凭长姐所愿。我只是希望长姐能事事如意顺心。”弋阳公主含笑:“凡事岂能尽皆如意?女子一生,本就许多不得已,如今凡事都能自主,又有女儿,陛下如今也得登大宝,我这一生已无憾了。”她看了眼元钧,哪怕是在容娘子的身体里,元钧和容娘子在她这样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实在太好区分了。虽然他们两人的表情都很淡,但容璧是那种在宫里常年规训过低眉顺眼的安静守份,又有着随分从时的恬淡和豁达,眉目间是那种属于隐士的沉静和空灵,因为人生注定太多不得已,大部分时候只能接受并且尽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的人会分外守心,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