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电话给司机,等站在路边被夏日熏热的风一吹,突然想起隔壁还有自家公司的庆功会。于是忍着不适过去,当着何洛书、谢敏等人无比惊讶的目光,皱着眉干了三杯酒当赔罪,又哑着嗓子告诉大家吃好喝好,自己有事参加不了,才迈着看似坚定实则虚浮的脚步离开。安叙往餐厅外走,差点与一个人相撞,他踉跄着说了声“对不起”,继续往外走,最终停在路边一盏路灯下。这片地方都是各种高端酒店和餐厅,平时人少,多是香车宝马,没谁会这样孑然一身地等在外面,因此安叙站在这一时间格外引人注目。他低着头垂目,站在光下却仿佛伸出黑暗,整个人冰冷又无色,明明是夏天,周身却像围绕着凛冽的寒冷。滴滴——鸣笛声响起,路灯下安静如雕塑一般的人身形一颤,缓缓抬起睫羽,自家轿车缓缓驶来停在面前。安叙往前走两步,拉开车门,他想上车,又猝不及防对上周亭翊的一双笑眼。“”怎么这人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安叙诧异又无语,问周亭翊你怎么在这。周亭翊笑盈盈:“我当然也是来参加酒会的啊,好歹也是一司老板,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怎么一开始没看见你?”周亭翊没想到安叙会搭理他,解释道:“公司里开会,来晚了,”他看着安叙长腿一抬坐上车,关好车门,突然蹬鼻子上脸,“你要是嫌见不到我,下次我让主办方就给咱俩发一份邀请函,我作为你的家属进场”安叙坐在车后座,安安静静的,大半张脸隐藏在车厢里的Yin影下,周亭翊侧眸看过来,刚想继续,话音突然顿住。他发现安叙的嘴唇发白,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隐在Yin影中的眉头也皱着。于是话音一转,声音也不自觉轻下来:“回家吧。”“嗯。”-------------------- 念念其一一路无话回到别墅。宋年不在家,没了亲切的迎接,整座别墅显得既空旷又静寂。安叙一句话没说径直回了房间,周亭翊站在楼下看着安叙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内,抬手扯松领带。安叙的情绪很不对劲。周亭翊皱眉。他仅可以忍受自己带给安叙的烦恼,决不允许外界为安叙施加多余的情绪,这让他感到冒犯。打个比方,就像野兽会圈地为王,而安叙就刚好在他的领地圈子里。
周亭翊站在原地思考两秒,给自己的秘书夏淼拨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今晚酒会上都发生什么事了。”夏淼冰冷平直的声线在听筒内响起:“十分钟内以邮件形式发给您。”电话挂断后,周亭翊有些心累地捏住鼻梁。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安生。他今天之所以去晚了,压根儿不是因为公司开会,而是因为表弟周聪。周聪是他的叔叔周志明的儿子,大学上了一半被送出国留学,在国外吃喝玩乐全干一遍,就是不好好学习,偏偏嫉妒心强,从小又颐指气使,这次刚去国外跟美女度假结束回国,一回来就跑到公司里闹,说他爸偏心。周亭翊知道周聪从小就把他视作眼中钉rou中刺,不管吃什么用什么都要比他更好,不然就去跟他母亲告状,然后他就要面对婶婶格外冰冷的目光,以及碗中骤然减少一半的饭菜。这一切周亭翊都忍了,随着他逐渐长大,能够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周聪才有所收敛,没想到几年没见,这傻逼玩意还是那臭德行。周聪闹了一通,周亭翊倒是对此觉得无所谓,他爱闹就闹,不搭理他就行,但公司耽误下来的工作,他该干还是得干。周亭翊不想像之前一样再次工作到半夜,太耗心血,自己怎么说也还是个病人,于是当机立断来到书房,打开笔电和资料开始干活。这间书房他从没来过,之前都是安叙在用,安叙喜欢安静整洁的办公环境,所以书房里也没什么家具跟装饰——简简单单一张红木书桌,一盏台灯,一把舒服的旋转靠椅,外加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柜。周亭翊坐在安叙经常坐着的靠椅上,支着下巴四下打量,从雪白窗帘到高大书柜,从墙面上唯一的装饰画到书桌上摆着的一支香薰蜡烛。他伸手拿起那支造型简单的蜡烛,凑近闻了闻。清新淡雅的木质香,同安叙身上的味道很像。安叙还会用这种东西啊。周亭翊暗想。他心念一动,去摸口袋,才想起打火机好像忘在办公室了,蠢蠢欲动的心只好作罢。恰好这时夏淼的邮件来了,他收起心思,去看邮件。看完一整篇邮件,周亭翊本来因为香薰蜡烛而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情绪又被激起,眉心再次皱起来。陆平,冯瑶怪不得安叙情绪不对。头疼。周亭翊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靠椅的滑轮因为作用力向后滑动些许,“哐啷”一声撞倒了书房的垃圾桶,垃圾桶中的废纸团滚了出来。周亭翊转身弯腰去捡,结果在垃圾桶中看到一个白红相间的长方体纸盒。他将纸盒拿出来,发现是一盒止疼药,而且根据手上的重量来看,这盒药已经被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