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也不计较,将锦盒塞进魏若云怀中,不介意地笑笑:“妖灵的威力自不必言,炼成妖丹只增不减,若是被哪个倒霉的师弟妹吸去,当初密林的悲剧只怕又要上演,想来阿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肯定会妥善保存的。”“自然,如果阿云想交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妖灵放在莫还乡那这么久,却没被依言入药,可不是没找到药引那么简单,阿云向来聪慧,就是太过心善了。”姬元说着微微倾身向前,认真端详着魏若云的脸,“不过没关系,以后就由我来保护阿云吧!阿云不想做的那些事,我来替你做。今日是你生辰,还没机会跟你好好说一句生辰快乐,阿云,生辰快乐!”姬元说完这些,定定看了魏若云几息,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扶了扶松散的赤蝶簪,终于又换上了滴水不漏的笑容:“刚才慕婵师姐应该误会了,待我出去同她解释一下,想来她也不会误会。”“慕婵”二字终于换回魏若云半拉神智,她顶着姬元梳的发髻,怀揣着那危险的妖丹,跌跌撞撞就往书房外跑,却没有看到身后姬元眼中笑意尽数褪去,只留下悲凉的底色。书房之门再次被风带上,姬元坐在一束光里,周身尘埃飞扬,赤蝶簪缓缓滑落,这一次,她没有伸手去扶,而是任由它义无反顾地跌入尘埃,不曾多看一眼。盘在脑后的长发垂落下来,姬元迟钝地想抬手去拢,却在摊开掌心时回想起方才替魏若云绾发的情形,不由得会心一笑,抬起手轻轻闻了,似是还带着点清香,是对她来说做独特的存在,不论是她的气味,还是她的一颦一笑,说话的方式,不着调又有些倔强的性格,都是支撑她为之存在的意义。想到这她不再失落,捡起赤蝶簪重新绾好发髻,起身向书房门走去,走到距离门三步开外,施施然一挥手,那褐色镂空雕花木门便自动开了。其实今日是个无风大晴天,吹开书房之门的,都是她的术风罢了,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在战场残骸中茫然又害怕的小女孩了,可拥有的越多,她的不忿也就更深,为何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而有人只能拼尽全力,求得一点微末恩德,如果她没有被凌霖带进山呢?今日尸骨安在,可有人掩埋?都未可知。更别提,朋友家人这些奢望了。是以她如今脸上每绽放一丝笑容,心中的恨意就沉下去一分,她不住地诘问,为何如此,这世间的秩序由谁来定,又由谁来承受?制定规则的人高高在上,却不曾关心过置身其中的人是否安然?曾经她不知道,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提心吊胆,不知能否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头顶的天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砸到自己,砸到她飘摇的小家。可是这短短半年,她看到了更多,也明白了自己曾经所认为天大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勾勾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强,总有一天,她要强过所有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居高临下地拯救自己了。她从来,不需要拯救。走出书房时,姬元已经想好一切,似乎将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永远地留在了魏若云的书房里,她再也不需要她了。她终究,还是抛下了曾经的自己,像无数人之前所做的一样。
从灵犀院中穿过时,正看到魏若云的身影钻进正殿,来赴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前坐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如今空空如也,整个院子也空空荡荡的,姬元站在院中看向一墙之隔的白露院,释然一笑,脸上是少有的开怀,像是完成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她驻足片刻,转身走向院门,脚步轻快,再没有回头。暮色四合。凌云阁的灯火陆续亮起,这一日休沐,所以大家都在各自寝舍休息,此时都各自忙着准备晚饭,或者到膳堂去吃,山道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只是步履悠闲,没了平日赶早课的匆忙。和气定神闲的众弟子不同,灵犀院的魏若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半点今日过生辰的喜悦,这一日得知了太多信息,还意外闹了个乌龙,如今慕婵不见人影,她不禁陷入深深的惆怅之中。这生辰过得,也实在闹心了些!她气急败坏一跺脚,早知道不贪杯了,半两黄汤着实误事!过了会儿慕婵端着托盘进来了,魏若云迅速收起愁容,顿时Jing神了,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开口,看到慕婵又端来一碗解酒汤,魏若云心说有门,赶紧笑嘻嘻地凑上去:“还是你心疼我,正口干呢!”说着上前就要拿过醒酒汤来喝,被慕婵轻轻打开了手。魏若云捧着手,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婵。慕婵也不看她,只说:“不是口干吗?这里有温水,先喝一些,醒酒汤正好放凉了喝。”魏若云如获大赦,忙上前拉着慕婵,几乎用了平生所学卖力撒娇:“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类妖的秘密尽管姬元极力掩饰,故意说一些不中听的话,魏若云还是察觉出她在讨自己欢心。魏若云独坐在蒲团上,脑海中开始浮现之前的一幕幕,绮梦来之前,她被妖雾所伤,倒地不起,姬元那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抱上卧榻,还有一开始,她对自己说,你就是那个魏若云,藏宝室前,她惴惴不安地排在庄雪身后,希望可以跟自己一对,还有,灯会之上,她干脆利落地结果了调戏自己的姚峰,身影决绝得像是从没有计较过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