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在空旷的大床上滚了好几圈,爬起身,惺忪着睡眼,揉了又揉,才认清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瞬间席卷全身。抽泣着下楼找叭叭,心里控诉父亲的话,腹稿打好了一箩筐。哭着跑进卧室,却看到床上相拥的双亲。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升级成为———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顿时更加破防,彻底崩溃大哭:“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你们………为什么…………还是好朋友……呜呜呜……”钱忠在英国处理好一系列后续问题,风风火火赶回来,第一时间来到公寓,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他很懂地连忙抱走小少爷,又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吓得苏阳立即清醒过来,僵直地坐在床上,话都不敢说了。门被关上,隔绝掉大半小白哭声,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掀开横在腰腹间的胳膊,“快起来,儿子哭了。”余渊其实早就被吵醒了,只是没睁眼,胳膊一伸,拦腰复又搂了回来,“还早,再睡会儿。”苏阳哪还有心思睡,心急如焚道:“你还睡?忠伯刚才看到了。”余渊懒洋洋睁开眼,淡定地说:“那又怎样?”苏阳一时语塞,似乎确实不会怎么样…………良心在被带偏离正轨之前,及时180°急转弯。不会怎样个屁啊,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儿子现在伤心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啊!苏阳狠狠踢了余渊一脚,语气也是充满怒意的:“给我起来!”两人收拾好,前后脚从卧室出来时,小白已经被钱忠哄好了,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但仍能从他微红的鼻尖眼尾,窥测到刚才哭得有多激烈。苏阳既心虚又心疼,走过去在儿子面前蹲下来:“对不起,昨晚让你一个人睡。下次再也不会了。”小白视线从动画片上转开,对着苏阳撅起嘴巴,但怎么都没办法再生叭叭的气,没几秒就自愈了,恢复软萌可爱表情:“没关系的叭叭,你有一百次、一千次的原谅。”苏阳更愧疚了,正要起身抱儿子,又一次被一旁的余渊阻止,“我来抱,小心拉扯到伤口。”小白面无表情看着余渊,软萌没了只剩嫌弃,“父亲你让一下,挡住电视了,我看不到花园宝宝了。”余渊:“…………”为什么到我这一次原谅都没有。钱忠正在餐厅归置带来的早餐,不断看向苏阳,一脸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阳心领神会,走向餐厅,叫他:“忠伯。”钱忠抬手轻轻招了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来,小苏。我给你带了个东西,在英国的时候就买了,后来也一直没机会给你。”“是什么?”苏阳讶然道,“谢谢忠伯。”“不谢不谢,以后有需要尽管向我开口,没什么的,不用不好意思。”钱忠和蔼一笑,把用黑色袋子包裹好的东西递出去,小小的一长条。
苏阳越听越糊涂,接过来,解开层层包裹的塑料袋,定睛一看,一支药膏,三个字,白底包装橘红条纹,清清凉凉,涂隐私部位的,还是国药老字号…………嘉信中心52层, 落地窗外是海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原本窗边的那台星特朗天文望远镜,早已运回榕园给小白当玩具了。十点刚过,昨天被委派给苏阳的司机, 敲响总裁办门。“进。”余渊正在批复春拍藏品文件, 人是他让秘书叫来的。司机赵俊是个三十出头的退伍军人, 老实敦厚但一根筋,他几步跨到办公桌前站定,“余总,您找我?”余渊从一堆待批文件中抬首,“昨天怎么回事?”赵俊迟疑了下 , 而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抱歉,余总,对不起。涉及商业信息,苏先生不让说。”余渊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仅仅是短暂的两秒, 已足够令人高马大的赵俊垂眉敛目,浑身写满顺从。他正欲开口, 却听到余渊夸了句:“做得好。”“啊?”赵俊呆愣在原地, 实在揣测不出这三个字是否仅有字面意思, 半响才回过神, 提心吊胆地说, “那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等等。”余渊叫住他,“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拿给我。”赵俊心里嘀咕了下,这样也好, 对两边都好交代,也没有违背承若, 于是应道:“好,我这就去拿。”十点一刻,同在一栋写字楼里15层的苏阳,默契地也想到了行车记录仪。在赵俊刚走出办公室时,电话拨了过来。他连忙往回走,敲了敲办公室门推开, “余总。”他翻转手机展示屏幕,上面闪动着‘苏先生’三个字。余渊将钢笔旋回笔帽,“公放。”“好,好的。”赵俊划开接听按下免提键,“喂。”扬声器里,是苏阳礼貌而带有点疏离的语气,他说:“赵师傅,我是苏阳,昨天中午您送我去过易江镇。”余渊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家里动不动发脾气摆脸色的人,跟外人沟通起来原来是这样的。笑意稍纵即逝,他用眼神示意赵俊说话。赵俊“啊”了下,一叠声:“苏先生,您好,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苏阳开门见山地问:“昨天那辆车里的行车记录视频,能拷贝一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