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眼皮也不抬,轻哼一声,“是他刷得马厩就怪了。”钱忠明目张胆笑出来,“知道先生心疼小少爷,才让我留下的,不然直接先把我赶走。”指腹翻过一页,余渊不置可否:“哭得凶么?”钱忠张嘴就编:“凶,凶的不得了,气都快喘不上了,哭着喊着说以后再也不要来榕园了,再也不要见父亲了。 ”余渊‘啪’一声合拢书,往茶几上一丢,抬起头,“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钱忠敛起笑意,言归正传,“虽然大家都跟着心疼,但希望小家伙能记住教训,也值了。挺乖的,后来我们给他东西都不敢吃一口。”余渊架起二郎腿:“那边有没有说什么?”钱忠当然知道指的是苏阳,忙回:“没有,小苏其实早就跟我提过说不能太宠,必要时管教。”顿了顿,“对了…………”余渊用眼刀扫他,“说话一次说完。”“都说了年龄大了,您多担待。”钱忠哈哈笑两声,“小苏现在住的那个小区我看着不大合适,不如让他们搬去市区那套公寓吧?”“你以为是我不让吗。”钱忠卖关子:“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说服他…………”余渊放下二郎腿倾身去倒茶,不接招,一副爱说不说,不说你憋着的样子。“…………”钱忠败,败得彻底,只好主动请缨,“明天我就去找小苏,您就等着给我封赏吧。”余渊呷了口茶,“可以,你去办。要什么都行。”清晨七点刚过, 苏阳被楼下阿嫲阿公的对话声吵醒,不知道是搬进这里的第几次了。分贝大到像隔着两栋楼在各家阳台对喊,又像站在他床头现场直播,3d立体声环绕。迷迷糊糊中, 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 距离躺下来不足三小时。昨晚哄睡了儿子后, 苏阳起床把白天没收尾的工作做完了。这会儿虽然很困,但醒了再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他翻过身,小白难得好好盖着被子,看来白天是真累坏了, 累到夜里都动静小不少。他牵过儿子胖乎乎的小手亲了亲,又凑近去亲他的脸颊,一股淡淡nai香,驱散些许烦躁和疲乏。小白不堪其扰,鼻梁皱了下, 但没醒。苏阳不敢再逗他了,动作放轻, 小心翼翼起了床。苏阳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提神, 抹开镜面上的水汽, 照出自己一张熬夜过度的脸, 黑眼圈明显, 要多憔悴有多憔悴。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两个人到底势单力薄,一周时间内几乎满负荷工作才勉强赶得上截止日期, 眼下这个休息环境,搬家没时间, 找个宾馆暂住倒可行。
钱忠昨晚临走前说‘下次一定’,一点不含糊,大清早就带了早餐上门。苏阳顶着眼下两团浓重的青去开门,钱忠吓一跳,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吗?”“嗯。”苏阳轻应一声,接过早餐,将他迎进屋内,“忠伯下次不用帮我们送餐,这样太麻烦您了。”钱忠在小餐桌边坐下,和蔼一笑,“不麻烦,我乐意。就是这一路上耽搁,保温盒闷久了没那么新鲜。”苏阳对食物没太多要求,自己厨艺色香味弃权一个不沾边,有罗阿姨这样的高水准手艺,闷再久也比他自己做强得多。但他听出了话外音,边将食盒一个个从保温袋里拿出来,边说:“这条路不好开吧,周边路窄早高峰堵得不行,等忙过这周我再去看看房子,找个折中近点的小区。”钱忠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心中大喜,眉开眼笑道:“你想搬家啊,不用找了,这不有现成的。市区那套公寓,你住过的,熟门熟路,多好。”“这…………”苏阳归置餐具的手顿在空中,思索了下才说,“不合适吧。”“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太合适了。”钱忠小心观察苏阳的表情,“你住这里楼下挺热闹的吧,我刚上来就听见了,休息不好第二天怎么工作,是不是?”何止是热闹,叠上约等于无的隔音buff,能称得上扰民。钱忠见他表情略有松动,再接再厉进一步劝说,“这一程路确实不短,一天四趟我又不放心别人接。年底忙起来,到时候时间上没那么好凑。”最后一击必杀:“再加上我年纪大了,每天这么来回确实力不从心,前两天就想跟你商量这事来着。”他看到苏阳面带愧色,就知道这事成了。果然,苏阳自责地说:“抱歉,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我考虑不周。”钱忠彻底慌了神,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凡事先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内疚得不行,连连摆手,“不是,绝非怪你的意思,千万别这么想。与你无关,是我想请你帮忙……嗐,”他急得有点语无lun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总之,你愿意搬过去住,阿忠感激不尽。”话说到这份上,苏阳再没推辞的理由,这事就如此定下。等小白醒来知道这个消息,睡了一晚后所剩不多的烦恼顿时消散,高高兴兴跟着钱忠走了。苏阳目送着车离开,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一道审视的目光。耿乐双臂抱至胸前,长腿交叠斜靠在小区门口的灯柱上,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苏阳大大方方迎着他走过去,“大清早在这干嘛?”耿乐直起身,胡乱编了个理由:“跑步。”说完意识到心什么虚,自己是来蹲守苏阳的,还真逮个正着,继而正色道:“你不给个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