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写一个狐妖,勾引独自走山路的书生……”
“你是狐妖还是书生?”
“我啊?我是狐妖的爱人,吃醋杀了书生!”
初平等着元冲倒酒,晶莹酒酿盈满,初平仰头喝了一盏,“其实啊……我没什么大抱负,只不过承载着文人翘楚的名头,总觉得要做些什么,但步步给自己选的都是死路。现在想来,我其实只想躲起来。什么战事,军务,政权,都抛诸脑后吧。我想要一个爱人,和爱人躲起来厮守。无论以何种形式。留在爱人身边才是我想要的。”
元冲直接扑过来,把人按在榻上,一顿乱亲。
“酒都没喝,就发酒疯。”
“初平的话难得听到,听到就醉了……”
十年。
执盏写信来,他入朝做官了,还接了父母去中都。跟姜先生夸奖代天子如何勤政。最后难免又提到代天子请姜先生入朝。
初平喝口酒,笑了笑,把信扔在一边,提笔写:
“春日明,与你策马扬鞭,征战四方
秋风起,余生月下独酌,退隐江湖”
元冲在一边问:“初平在写什么?”
“余生所愿。”
二十年。
元冲越来越老,可是初平竟然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三十年。元禾派人送信来。
元冲把信递给初平,“这次又抱怨些什么?”
这三十年来,元禾一直给他二人写信。她知道哥哥不识几个字,信都是写给初平的。
初平看着信说:“硕玄帝从武北接了一个人到中都恒璟,册封为皇太女。元禾三个月前赶往中都,参加册封仪式。”
元冲问:“皇太女?谁的女儿?”
“这皇太女是徽意的孙女。”
“徽意?”
“就是当年宣宁帝的皇后。”
“他俩没有夫妻之实啊。”
“她跟宣宁帝确实没有。但是当初中都大乱,德懋领兵南下,徽意在中都被囚禁。徽意被囚禁期间,被三王的一个儿子侵犯,但她当时没告诉任何人。跟德懋到了西凉才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这个皇太女就是徽意的外孙女。”
初平继续看着信,说:“怪不得当年硕玄帝南下杀了三王和他所有的儿子孙子,但是攻下豫东却没有伤你父亲兄弟性命。”
元冲问:“所以,硕玄帝杀三王一族是为了替徽意出气?”
“看起来是的。硕玄帝从武北发兵时,徽意应该已经诞下孩子。瞒不住的。”
元冲想了想,“这么说,硕玄帝真的肯把江山还给我们家?”
“算是吧。这皇太女虽然是三王血脉,可是随徽意姓周,叫周以枝。今年十一岁,正是教数之年,看来接到中都是要培养她。”
又五年后,硕玄帝薨逝。留下的江山,是一位女帝登基。这女帝正是五年前的皇太女,周以枝。
同年冬,元冲收拾好兽夹准备去山里抓几只獾。
“天这么阴,晚上可能要下雪。今天别去了。”初平一边写故事,一边劝阻。
“这个季节獾正肥,熬了獾油卖给医馆,能卖个好价钱。皮毛可以给你换几坛好酒。”
“你卖獾油那几个钱,还不如我多写两段鬼故事。”
元冲拉了脸,坐在门口。
“好好好,去吧去吧。明明就是你自己在屋里待不住,找那么多借口!”
一直到天黑,元冲还没回来。
快子时,果然落了雪。
初平不放心,披上大氅出门去寻。他很少上山,路也不熟,又不擅长在林中寻人。顶着风,踏着雪,视线又差,走得很慢。
天明时,初平终于在元冲经常下兽枷的地方找到他……
初平独自下山,回家取了铁臿又回来。平静地在原地安葬了元冲,立了一个木牌。想了许久不知道应该写什么字,干脆什么都不写。
他仍然每天平静得如同往日一样。吃饭,睡觉,写鬼怪故事、江湖话本。
一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初平终于哭了出来!哭到呕血。
他跌跌撞撞跑到山上,元冲孤坟。
“元冲,你这个无赖。当初你是锁住我不让我走。可如今,你怎么能自己走了?留我孤身一人在这世间!”
岁月对初平失去了意义,他一直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初平慢慢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冷,屋子里全年都烧着地龙取暖。到了下雪的那几个月,他几乎像冬眠了一样,不吃不喝只是睡觉。
山中的孤坟修了一次又一次。已经没有人来找他要稿子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山民都传说山边的破屋里住了一只蛇妖,求雨很灵。
每年盛夏,若是遇到干旱,只需在破屋门口放两坛酒,就能降一天雨。
这年夏天,连着下了五日大暴雨。雨刚停,初平就往山上跑,一路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