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到夜晚便只剩下全然的漆黑。祁天文被助理扶下了车时,脚步依然虚浮。雨幕让墓园更加静谧。助理撑着伞,也十分懂行的准备好了花。祁天文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墓园,却对这里了如指掌。从未来过,却像是在心里已经预演过很多次,看过很多次地图,推开了助理的搀扶,往墓园走。可走两步,祁天文却整个人顿住了。助理也跟着祁天文的目光看去,却也吃惊了,这么晚墓园……竟然有人。明明墓园里那几盏在雨夜下昏黄的路灯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也看不清人影,但祁天文却猛地被人往脑子凿了一锤子,导致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坐在墓碑前的人……是祁天文找了许久的祁明。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个道歉,而是漫长的时间淅淅沥沥的雨夜几乎迷离了所有视野。墓碑前,消瘦的男性半抱着腿,手斜斜的垂在腿边,黑色的头发已经被打shi了。在昏暗的视野中,只能感觉到男性身上的纤瘦与单薄,被雨幕拉得很远很远。墓碑与昏暗的视线让男性显得更加纤弱,那柄黑色的伞却遮盖在一旁的墓碑上,给予人强烈的视觉震撼。雨幕淅淅沥沥。祁天文却觉得雨好像也滑落到他的心底,不断地发凉,发凉。寒意从骨髓里的神经一路攀升,大脑因为酒Jing头昏欲裂,祁天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祁明身边的,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捏爆了,强烈的疼痛感让心脏都在不断地紧缩与胀痛。痛。祁天文却没有再想痛的事情了。他踉跄地往前走,很快就把跟着他后面撑伞的阻力甩在身后。雨一下就冲刷到身上,雨珠落在祁天文身上,墓地里的雨几乎是刺骨的。祁天文几乎是跑着过去,他喘着气,神经被酒Jing麻痹,又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把神经刺激开,又让祁天文整个人都清醒了。无比的清醒。站在墓地前,祁天文的手都在抖。抱着自己腿的祁明脸色几乎是苍白的,雨水把他的整张脸都浸透了,冰凉的雨水从他的下颚不断滴落,头发垂在脸侧,那头发就像蜿蜒的蛇类,不断地攀爬,祁明长得美,可在雨幕中祁明就像是随时会消散掉的美人。如同一幅凄美的油画。
苍白的脸色,露出来的脖颈白皙但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泡,身上的衣服也不保暖,即便有人过来,祁明也没有任任何动静,身体静静地靠在墓地上,就像永远沉眠在这块墓地中。祁天文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在怕。他在怕。怕祁明是吞了过量安眠药躺在这里,他怕,他怕摸到毫无温度的鼻息。黑夜,墓地,助手赶过来时摇晃的灯光以及灯光带来的微弱视野。微弱的光线中,祁明与身后母亲的墓碑就像是黑夜中索命的鬼影,雨很大,没有助力的伞祁天文一下就全shi透了。他颤抖着手去摸住祁明的鼻子,冰凉的雨水让祁明的脸冷得像是一具被放在冰棺许久的尸体,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祁天文的脸上都是雨水,他的指间在触碰到祁明的脖颈时,感受到脖颈上呼吸微弱的起伏,祁天文才彻底地散架来。他猛地大喘气,把自己的外套脱掉盖在祁明的身上,随手手一抱就抱着祁明给他抱了起来。酒Jing让人虚浮,助手过来要帮忙时祁天文却摇了摇头,他的西装外套盖住祁明的身体,冰凉的雨一下就冲刷到了浑身上下。很冷。可祁明抱起来的感觉却更冷,没有一点温度,好像一块冰凉的尸体。他在这里到底躺了多久?祁天文的眼睫毛下垂,他的西装外套很快也shi透了,助理很快就把伞撑在祁天文的头顶,祁天文哑着嗓音道:“你的外套脱下来。我花十万买你的外套。”助理麻利地把自己没有被雨水溅透的外套脱下,祁天文扔掉盖在祁明身上自己已经shi透的外套,昂贵的外套随手抛在地上。他把助理依然带着温度的外套包裹住祁明,祁天文抱着祁明踉跄地往墓地外走,喝酒脚步几乎是虚浮的,可祁天文却觉得怀抱里的人那么轻,轻到好像能够被这场冰凉的雨随时随地带走。祁天文抱着人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却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这么长,祁明情况不好,祁天文抱着祁明大步往前走,心脏却好像也被雨水腐蚀了一个口子。在母亲离开之后,弟弟也要离开了吗?雨水冲刷了祁天文的整张脸,眼睫毛完全shi透,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哭,他紧紧地抱着祁明,祁明在被助理温暖的外套包裹之后,身上开始有了一点人的体温,也开始慢慢地发烧。祁天文用力地抱着祁明,从来没有这么怕过。祁明那把黑色的伞依然撑在墓碑上,母亲的墓依然空荡荡却因为有了一把黑色的伞而平添了人气。可比起母亲的墓碑,祁天文更在意的却是面无人色的祁明。他紧紧地抱着祁明的身体,心中克制不住的惊惧。如果祁明死了……如果祁明死了……祁天文的眼睫毛在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