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在乾州上下还有矮寨都很有声望,政事脱不开身,寨民们一个个热心帮她带孩子。小姑娘没有爹爹,却有一段美丽的传说。于她而言阿娘、爹爹同寨子里的嫂嫂、婆婆、爷爷没有什么分别的。因血缘会亲银铃些,却也不大恋着她,谁带都可以,再大些到了狗嫌的年纪,更是时常忘记自己的阿娘。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是神灵的孩子,她自己都确信不疑。陆芙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同情的看了眼陆清河,捏着软乎乎的小脸蛋,一颗心都软了。“小傻瓜,你就是山神的孩子。阿娘也不能一个人生的你啊,要有爹爹,才能有你啊。你看我就有爹爹,你怎么会没有呢?”是这样的吗?噔噔没想明白,探头看着陆重山堆满慈爱的笑脸,傻乎乎的问陆芙:“那你有阿娘吗?”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会问,一下就将屋子的人干沉默了。陆芙没有阿娘,只有一个干娘,在生陆清河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相士问卜他是个凶胎,降世必祸乱天下。所以他的阿娘去了,抵了他一世的坎坷,换半生安宁。“好了,阿芙,让她去休息吧。”天色太晚了,陆清河弯腰抱起小丫头往后院去。东厢房屋子已铺好,留了个陪她睡觉的婢女。哄了她睡下后,陆重山和陆芙也还在院子外没走开。俩人瞧他,异口同声问道:“孩子的娘亲呢?”陆清河满目愁容,三人往书房去,行走间担忧道:“在诏狱里,白日有人匿名检举南官空印账册造假。我原是想要将事压下来,谁料圣上也已得知消息。派锦衣卫前去会同馆拿人,他们那一帮子南官在销毁罪证,让锦衣卫抓了个正着,全下到大狱里去了。”陆芙没太明白,踏进书房,在陆重山右侧坐下,“空印的事往年不也是如此吗?怎么今年突然有人告发,各地方州府远离京师,路途遥远。难道当真让他们为了分厘之差,来来回回跑大半年吗?”这是旧习,陋习,却无法规避,年年如此。陆重山:“空印的事是颗雷,圣上体谅底下官员劳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有追究时,自然是皆大欢喜。一旦是要彻查追究起来,必然牵连一大批官员。此事,现下你预计如何办?”他问陆清河,后者抿了抿唇,心下已是有了计较。那封“丢了”的检举信又从他怀里拿了出来,同时又上书案取了只锦盒。打开来,里面装着半本烧焦了的空白账册,好几页上面红色的骑缝印还清楚可闻。“一来朝廷关于空印案并未制定相关的例律,想要办理此案难以依律行事。此外再吃一个法不责众,当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然后呢?”陆重山继续追问,显然是认可陆清河的法子。只要里面的人不乱说话,将地方难处报上来。内阁和御史上书共同作保,皇帝并不昏庸,小惩大诫一番便可了事。
“还有?”陆清河有些懵,皇帝知晓下面的难事自然就放任,那些人自然哪儿来的回哪去。“我问你孩子怎么办,她娘出来,你就放她们母女回苗疆了?早几年前就听说你让那女人两句话,就吓得气也不敢喘。依我来看,正好此事叫她吃吃苦头,服了软,顺势收进府里来。那苗疆也不用回去了,好好待在府里相夫教子!”“爹要做什么!”陆重山见他一副着急忙慌得样子,恨铁不成钢,“不若你还想要迁就那女人到什么时候,吃点苦头叫她服了软,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三十老几了,难不成你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你既然做不了这个恶人,让爹去做。”主要是陆清河现下在京城名声太臭,当真娶不出媳妇来了。“此事我自有分寸,爹不了解她,逼急了她,她那性子能同全天下为敌。”他还是宝贝那个女人!陆重山不耐烦的摆手,“我不管,那女人走不走我不在意。孩子是陆家的,就要认祖归宗。芙儿这两日筹办一下,开祠堂,给那孩子上族谱。”“爹这事不急,银铃还在”“这不用你管,你处理好空印的事就好。对了,那孩子有名字没有,叫什么?”他这一问,陆清河才反应过来,那孩子叫什么来着?陆重山和陆芙离开,已经快要寅时快到上朝的时辰,陆清河索性不睡了。乘夜色,踱到厢房外。漆黑的屋子砸了一声脆响,茶水了满桌。小小的身影忙的用手掌去擦,像是害怕让人发现打翻了茶壶一样,还想把茶水倒装回壶里去。“小姑娘,怎么了?”陆清河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温柔的问害怕突然出现吓到那丫头。“大人,我,我把茶壶打翻了。”她抱着茶壶转过身,胸前一片的水渍,怯生生的看他。“我想喝水,可是拿不到茶壶,不小心就打翻了。我不是故意的,大人,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渴了是吗?”陆清河进来,抱起那光脚的小姑娘。左右打量一圈并未看见守夜的丫鬟,也未叫人,抱着她往厨房去找水喝。短短一段路,平日里走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带着她,俩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小厮来催他上朝,又被遣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