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并没人听见他说“别走”,或许听见了,但这里是陆家,陆御权说出去,没人敢停下脚步。房间内慢慢静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逐渐消退,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温越心绪慌乱,动作也跟着急躁起来。“不要……”他微微向左侧身,后知后觉想将人拉住,没承想动作太大,不小心从床上滑落,铆足了劲才攀住床头的柜子。整个人狼狈又窘迫。他知道,陆御权在逼他。陆御权就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仿佛一个□□的主宰者,所有事都要听命,而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总是这样!越想越难过,温越感到胸腔酸涩无比,下意识想抬手抹泪,却只碰触到一层厚厚的纱布。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呜呜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最后终究是妥协了,温越哽咽着,嘴中喃喃道:“别走,我不要猫了……”“陆御权,我不要猫了,别走……”如果只能选其一,他不挣扎了。他妥协。昏暗的房间里,最后只萦绕着oga压抑的哭声,极为可怜。书房。周桦京站在书桌前,想到方才oga差点从床上滑下去的窘迫模样,头一次因好友冷漠的行事作风感到不悦:“温越的眼睛状况你不是不知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频繁落泪,每个月提取腺ye素已经对他眼睛刺激够大了,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你在帮他说话?”陆御权坐在沙发里,狭长的眼尾上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更谈不上关系好不好。”周桦京语重心长道:“即使是站在你主治医生和朋友的角度,我也必须要说,你不该这么逼他。”“你觉得这也算逼他?”陆御权疲倦地捏了捏额角,“如果他少惹事,我根本不会动他。”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温越从农场回来开始,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眼前的贵族固执得可怕,这样下去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周桦京有些激动道:“他是个黑奴!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陆家竟然藏着一个黑奴!这种消息放出去,你在政界的那些对手会怎么看?陆家的死敌们会怎么看?你有想过吗?”“你觉得就算他不惹事,事就不会找上他了吗?”“外面的人不是傻子!对,短期内我相信或许能瞒住,但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到时候想你死的人都会冲他下手。”“这次或许是一个小意外,那奴隶只是间接害了温越,要是下次来的不是小意外,是用心策划的暗害,是蓄意很久的谋杀呢!到那个时候难道也要靠温越自己保护自己吗,你觉得他能做到?”“要是真出了事,你要怎么办!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吗?”陆御权闭着眼,沉默良久,似思考,又似在假寐:“所以你的意思呢?”“温越说得有道理,他能防一个人,但防不了所有人。你不能什么也不管,让他自己解决这些麻烦是不可能的。”周桦京眸色深深,紧盯着陆御权,识破他高高挂起态度下隐藏的伪装,掷地有声道——“我看你不该逼他,你最应该逼的是你自己!”“这些道理本来不该我说,你能爬到如今的高位,要比我聪明百倍千倍……”周桦京目光如炬,“其实你早就清楚该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些问题了对不对?”他摇了摇头,像是觉得失望,又狠心指出:“只是你太傲慢了,心里根本不愿意那么做,对不对?”“傲慢?”陆御权表情一瞬间崩裂,手指一顿,猝然睁开了眼:“如果漠视一个肮脏的黑奴就会被人指责傲慢,我想整个联邦没有贵族能幸免!”“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周桦京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这个站在联邦顶端的alpha,不再打哑谜,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所厌恶的一切,血淋淋地剖开:“你别急着反驳,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必须要告诉你,只让温越自己注意安全是没用的!逼着他不养猫也是没用的!”“养不养猫只是一件小事,你真正要逼的是你自己!”陆御权面色越来越沉:“闭嘴。”周桦京不管不顾:“逼你自己保护好他!真正把他纳入你的保护圈!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你的傲慢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害死温越!连带着害死你自己!你以为你做出一副厌恶黑奴的样子就是维持贵族的体面了吗!不是的陆御权!那是假清高!你这辈子已经和他绑死了!”“闭嘴,你给我闭嘴!”陆御权彻底暴怒,表情恐怖得吓人,仿佛蕴藏着一团庞大的火,即将爆发焚烧一切。整个书房倏然陷入沉默。一时间静得连灰尘浮动的声音都可闻。周桦京甚至觉得自己声线都开始发抖,但他必须要继续说下去:“是,我能理解,你在一个‘厌黑症’家族长大,视黑奴为病毒,这种观念到现在已经很难改变了。更不要说你信息素强大,连普通alpha痛恨的易感期都可以轻松控制,这世界上就没有可以动摇你、影响你的东西。”“现在突然让你向一个黑奴oga服软,这很难,我能理解。”他稳住眼前情绪已经彻底崩溃的alpha,斩钉截铁道:“但是保护温越就是在保护你自己……你不得不服软,你必须服软,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