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森林里传来的,先是枪响,然后是拼刺刀的呐喊声。枪声依然没停,从远处传来的枪响甚至十分有节奏。那枪每响一次,就会射穿反抗军士兵的胸膛,收割他们的生命。“团长!森林里藏着一个狙击手!我们的人顶不上去!”魏嵩大喊。刘振那张和善的脸此时无比严肃,瞄准、扣动扳机、拉栓、弹壳弹出、瞄准……他每一次射击必定命中敌军。“找到他。”刘振说。“信号弹放出去了,我们一定要等到三连的支援!”“是!”魏嵩带人去寻找狙击手。夜里寻找那么一个藏在林子里的人并不容易,更何况敌方还有一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初步判断敌人人数不多,但装备Jing良、是一支Jing锐小队。反观刘振这边,别说机枪了,汉阳造都不是人人都有,不少人手里只有一把盒子炮或者一把大刀往上冲,惨烈得很。“先干掉他们的机枪手!”王武站起来指明方向,朝稍远处的弟兄们大喊。他不该站起来的。月光下,广袤的雪地,一个活人,一个靶子。先是一颗子弹没入王武的眉心,紧接着机枪射出的子弹把他的身体打成筛子。“王排长……王排长!”毓殊扑过去,双手颤抖地欲将王武扶起来。可王武满脸是血,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合不上了。“小姑娘,不要命了?”戴眼镜的秀才把毓殊拉回来,把她护在身下,同时不忘朝王武指着的方向射击。负责掩护的士兵都在朝林子里火光最密集处射击。因着枪的后坐力,秀才的上半身微动。缩在他身下的毓殊再怎么难受也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秀才不动了,他的手耷拉下来。一股热热的ye体滴落在毓殊的后脖颈上。秀才也牺牲了。不是这样的,毓殊抱着四四式想,她想象中的战场,应该更热血沸腾,而不是在寒冰中遭受屠杀。她挣扎着、咬牙推开秀才,在雪地里打了个滚,直到身上沾满雪,才一手抱着头,一手支撑着地,一点一点地匍匐前进。她要猎杀那个凶悍的机枪手。机枪手的大概位置很容易看见,那枪口火光连成一片的,便是大正十一式了。可惜毓殊只有一枚子弹,她不能像其他步兵一样用火力压制。她要找到能看清机枪手的位置。毓殊越爬越远。无论是战友们还是敌军都没注意到有这么个女孩在战场上移动。她用麻木的双手扒拉障碍,用尸体充当掩体,穿过了平地,钻进山林,爬上陡陡峭的崖壁。
她要在高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寻找机枪手的位置。然而她还没爬上坡顶,一个趴伏在山坡半腰的鬼子兵落入毓殊眼中。那个鬼子兵拿着一杆和四四式很像、但要长上许多的三八式狙击反抗军。毓殊并不知道这个人正是令战友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觉得,既然遇上了,那么不能错过。于是她填装子弹、架起枪——显然,狙击手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填装子弹声,他翻身抬起三八式,枪口对准毓殊射击。毓殊也条件反射地翻滚躲避子弹。终究是毓殊填装子弹要先一步。狙击手来不及拉动拉机柄退弹壳,只能举起刺刀欲与毓殊近战。就在这时,毓殊扣动扳机。如此之近的距离她必定不可能射歪。收割人命的狙击手,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中枪从半山腰跌落摔死罢了。4、毓殊趴伏在土台子上,想着这么高的落差,那狙击手大概是摔死了罢。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张望一番,幸运的是,不远处交战的双方并没有察觉到小山坡的战斗。狙击手选的这个位置视野真不错。隐匿于山林中不被远处的反抗军察觉,也能很好地看到树林中的战斗情况。又因着此地地势陡峭,只要缩在土台子上,子弹很难从下面打上来。自己的枪没子弹了,毓殊伸手把地上那支三八式勾过来——狙击手中枪后,她怎么能放过他的枪呢?毓殊检查一番,觉得这把枪和自己的那把除了长短之外没什么区别,打开弹夹,还有四枚子弹。原来这枪可以放这么多子弹?毓殊趴在地上架起枪瞄着树林里战斗的人们。三八式要比四四式沉不少,毓殊的胳膊酸痛,很难举起来,只能固定一点,枪口摆来摆去寻找目标。她在寻找那个机枪手。她就是为了那个机枪手才冒险来到这的。“找到了!”女孩心中窃喜,又不免紧张起来。她与机枪手的距离不必刚刚她与狙击手的距离。刚才那一枪,差不多是贴着狙击手的脸开的。而那个机枪手,远在百米之外。毓殊白天打的那个靶子,也就二十来米远,还打歪了。毓殊朝满是红肿冻疮已经皲裂出血的手哈着热气,反复搓了几下,等手不那么僵了,食指搭在扳机上。冷静、冷静……枪口要稳定,别乱颤,枪托抵在右肩窝……屏息,扣动扳机!命中了!但是没有打在要害上。毓殊冷静牵动拉机柄,弹壳飞出,上膛,再开枪!打中了机枪手的左胸腔!明明今天才第一次摸到枪,只是粗略地和魏嵩学习了枪械的使用方法,毓殊却觉得自己与手里的枪支相处了好几年。没了机枪手,没了狙击手,反抗军们奋勇争先。没多久山头另一段的连队已经赶了回来,火力支援魏嵩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