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闻斐并不觉得唐云峥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觉面对心狠手辣的加央,自己能拖一时便是一时。他察觉对方顿了一顿,再开口时,话里都沾了些喜跃。唐云峥:“你方才问什么?”孙闻斐:“我说你和叶璟明是什么关系。”唐云峥笑眯眯地答道:“爱侣呀。”孙闻斐脑子一嗡,疑心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唐云峥重又说道,怕他不懂似的:“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情投意合,相亲相爱的爱侣。”孙闻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哎呀,”唐云峥恍然大悟般一拍脑子,“被你知道了这么多,照理说这双眼该挖了,舌头该割掉,整个人都留不得了。”他滚烫的指腹停在孙闻斐的眼眶上,孙闻斐不料他翻脸如翻书,吃了一惊,开始作无用的挣扎。“你也很聪明,你不会那么快死,你脖子上的脑袋会作为我送给璟明的礼物,暂且留在这里。”唐云峥眼眸弯起,友善地询问他:“但是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倒也无伤大雅,你以为如何?”孙闻斐气他装腔作势,一口后槽牙都恨恨咬碎了,他察觉唐云峥的手已搭上了他的胳膊。孙闻斐两眼重重闭起,听见唐云峥“咦”了一声,胳膊上那股巨大的压迫的力量突然离开了。孙闻斐睁开了眼,模模糊糊地瞧见唐云峥去而复返,手中仿佛捏着什么信,其气息浊重得不行。眼前的唐云峥气势完全变了,孙闻斐感觉到他非常生气,这风雨欲来的低压叫孙闻斐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唐云峥捡起地上的铁钩,一下穿透了孙闻斐已不能动弹的两只手腕,随后将他拽起身,钓了起来。孙闻斐痛得喊不出声来,只会发出咕嘟嘟的呻yin,一股一股的血气往喉间涌,喉咙就像一个快要碎掉的血窟窿。唐云峥一改方才的轻慢,他沉声道:“你们断我爱人的经脉,废他右腿,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你如今所受,不及他当初一二。”“你这条贱命自也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他当初所受的苦,你迟早会一样不少的全都经受一遍。”他重又将什么塞进了孙闻斐的嘴里:“你既然这么想活,我自也不会让你死了,那你就留着一口气在这里,等我与他回来拿你的命。”他言罢,撒手而去,孙闻斐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恨不得生啖其rou,洞xue里静得只余岩壁上一滴一滴落下的水声,和孙闻斐清浅渐无的呼吸。孙闻斐嘴里的东西黏腻却无味,像一团糊状的rou块,他想想,咽了下去。昨夜发生的种种,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山大雨,山石滚落,他上山的行踪已被全然遮掩。他撑不到周怀晏来寻他。他闭上眼,绝望一叹,此番进退维谷,胜算全无。
烛香幽沉的洞xue里不分昼夜,孙闻斐神志已不大清明,他辨不得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他再睁开眼时,眼前昏昏沉沉只剩一片摇晃的虚影,手脚都没有了知觉,他就这样吊挂在无边的水声和黑暗里,仿佛一具失魂的躯壳,等待随时降临的死期。脑中偶尔会浮现些散碎的记忆,和心头挂念的那个人,叫他也曾挣扎着求生。但是无果。他再次清醒的时候,感到嘴上有些动静,有人在捣鼓他的嘴巴,想往里边塞上东西。孙闻斐生起一丝恐惧,他此生坏事做尽,以为到了拔舌地狱,他于是竭力闭上了嘴,蠕动着开始挣扎。很快他脸上便挨了一个耳光,孙闻斐一愣,又一记耳光响亮落在了脸上。这倒叫孙闻斐眼里清明了少许,一根冷硬的汤匙趁机怼进他咽喉里,呛得他咳出声来。“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按着你的头让你把地上的全舔干净。”有人冷冷威胁说道。孙闻斐抬眼,看见了前几日酒肆里那个讹人的乞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孙闻斐狞笑一下。刘五见他落到这种地步,仍敢轻视自己,心里头更恨,索性掰开他的下巴,将盆里的rou糜一股脑全贯了进去。孙闻斐险些呛死。他眼睛瞪得铜锣鼓大,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待刘五一盆倒完,他便开始剧烈地干呕,直到呕出血来。他瞪着刘五,声音沙哑得像来回拉扯的腐朽的锯子:“小,畜生……不得,好死……”刘五气急败坏,跳脚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要不是受人指使,谁会管你死活,你这个坏东西,你还骂人,你还敢骂我?!”刘五记恨着他当初踹那一脚,正愁没有施展的时候,他抬起脚来,要以牙还牙。孙闻斐也不动,慢慢眯起了眼,盯着他身后。“砰”一声闷响,刘五脖子上挨了一记,他疼得呲牙,摸着后颈愤怒地回过头。孙闻斐扯着嗓子费力大喊道:“用力啊,砸他,砸他脑袋!”刘五:“嘿,你这不要脸的……”“砰——”偷袭的人手里举着木棒,闻言不知所措地又敲了一棒子,刘五刚撩起袖子,方才瞧见是个俊逸出尘的年轻公子,对方一脸歉意,便冲他脑门又招呼了一下。刘五终于两眼一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