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过瘾,他小饮了三日,第四日时,门外起了动静。他耳尖一动,破窗轻轻一跃上了房顶,粗砾的瓦片悄声碎落,有马啼声浩浩荡荡由远及近,声势浩大而来,是朝廷的兵马,举旗堪堪停在了酒坊门前。叶璟明挑眉,却也不慌忙,只道事情竟暴露得这样快。Jing兵铁骑之中,为首之人却不着急逮他,叶璟明伏在屋脊处,暗自窥察。有人喊他的名字:“叶璟明,出来。”声音之下难掩得意,叶璟明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看,是前不久他教训过的剑盟潘阎。倒是条好狗,叶璟明冷笑,此等败将,真以为多个百十人就能拿住他吗?下一个瞬间,潘阎扔出一物,叶璟明瞳孔剧烈颤动,险些稳不住身形。他将三具婴孩尸体扔在地上,转头对身后押解着的人说道:“不与你们的救命恩人说说吗,你们是怎么在获救的三日后,又取三条人命的。”“如此说来,叶璟明,你可是这三桩血案的共犯啊。”叶璟明随那母子二人一并被押回了剑盟。他浑浑噩噩踏入了这里,以朝廷重罪之人的身份,大殿森严,剑盟盟主端坐首席,其余位高权重的使者与大弟子齐齐垂手伫立在侧。他们居高临下,冷眼审判有罪之人。那母子二人被洗净扔在阶下,叶璟明终于看清了她俩模样。姜荼,姜蘼,江湖上残忍夺了十三个婴孩性命的“襁褓血手”,哪里是一对母女,分明是一对兄妹。那半高的女孩,是个天生的侏儒,气力奇大且个性Yin桀,时常长发覆面,蜷在其妹怀中,以至于叫案情疑云密布,明明一个成年男子才能造出的伤口,现场却没有男人出入的痕迹。他兄妹二人现已伏诛,那侏儒盯着失魂落魄的叶璟明,Yin惨惨笑,意味不明。江希年站在一侧正待开口,潘阎夺词说:“我舅父说了,在场三人,由我自行处置,不必押送问审了。”他眼底浑是即将雪耻的癫狂和快意,仰头问座首之人:“盟主以为如何,请盟主示下。”上头不语,算是应允。剑盟众人将话咽了下去。姜荼立即被潘阎一剑刺入颈部,一颗惨白的头颅倒在叶璟明眼前,汩汩流出的黑红血ye缓慢溢过他膝头。潘阎杀鸡儆猴,利落解决了姜荼,又抽出鞭子狠辣抽打在其妹姜蘼的背上,鞭鞭血rou横飞,直至露出森森白骨来。虐杀。姜蘼罪有应得,受了刑,愣是一声没吭,只是四肢伏地,丑陋地一点点往前蠕动,血迹蜿蜒爬至叶璟明跟前。她凄瘦的手指竭力去够叶璟明的袖摆,说了两句话。“我没有出卖你。”
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她最后说:“叶璟明,你也是个可怜人。”姜蘼死在了他身前。潘阎杀爽快了,他蹲下身,扔了鞭子,扼住叶璟明纤白的颈项,捧起他的脸。叶璟明颓然,眼帘低低垂着,没有活气,他没挣扎。潘阎兴奋不已,整张面孔扭曲起来,他狰狞说:“叶璟明,你真贱啊,不愿受邀入盟,非要跪着进来。”“少年英豪,惊才风逸,中原之幸,武林之光?何其可笑啊,叶璟明。”他欺近他,自袖中赫然亮出一柄匕首,Yin冷的锋刃抵着他苍白俊秀的侧脸,“你喜欢在人脸上写字,嗯?”他施蛮力,割裂了他的嘴唇,手中还不停住,沿着刀口,一点点向上,划穿了他半张面颊。叶璟明痛不可遏,他四肢被缚住,闭着眼死咬牙关一言不发。匕首锋芒几乎穿透了他的颧骨。潘阎越发得趣,手中也更用力,他要割烂他整张脸去。“潘右使,”有人叫住了他,“大堂之上血腥气这样浓重,晚些时候立春之宴上不好交代吧。”潘阎抬眼一瞟。“周少主,”潘眼笑笑说,“也是,听闻少主剑术不Jing,败在普鲁人手下,叶璟明救过你一命啊。”“看来,少主是想做重情重义之人。”座首的周恒也垂眼看了过去。“晚间大宴武林,确实不宜太沾血气,”周怀晏款步下了台阶,凑近前去悄声说,“还有,你有一话错了,有罪之人,也值当我去开罪当朝王爷的侄子你吗?潘右使。”潘阎斜眼:“那你待如何?”“要羞辱叶璟明此人,一剑杀之固然痛快,但必须以酷刑才能折断他风骨。”潘阎狐疑说:“何种酷刑?”周怀晏笑了笑:“自然是挑他手筋,又挑他脚筋,再在全身关节各处断他韧带,全身割上七七四十九刀,玩弄一个活着的死人,难道不比处理一个将死之人,要更有趣些吗?”潘阎甚悦,拍手大笑,临了,意味深长低声附在他耳边说。“周怀晏,你这个人,要比你弟弟有意思一点。” 初见“潘右使再接一刀,唰唰几刀下去,叶璟明脸上便看不见几块好rou了,一旁的剑盟弟子蜂拥上来,片刻将他刀剐如血人一般,只见那潘阎扔了匕首,抽出剑来,剑身架在他颈上,狞笑挥下,那铁骨铮铮的身子再不曾直起过……”李老六端坐台上醒木一拍,《璟眀传》便算讲完,他撂起袖口敲一敲陶钵,台下各人长吁短叹,纷纷掏出怀中铜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