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绚烂夺目,使弥赛亚不得不迷上双眼,恍若自光芒的深处腾升出一股暖意,他感觉到自己仿佛不受控制般得向下滑落着,就好像一袭瀑布一样,他的脚下好像有深不见底的数据流穿梭而过,汪洋一般的。一阵难以自抑的眩晕感向他袭来,他却并不很害怕,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亘古不变的数码串还在不知疲倦永无止境地变换更新着,他感到那些过去毫无意义的节点在一点一点地以某种规律排列组合起来,逐渐汇聚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时间线。他心甘情愿地一头扎了进去,再次睁开眼后,已经回到了千年以前。银蓝时代——这注定是个不宁静的夜晚。警报声好像一根尖锐的针,带有一种很强的侵略性袭来,不扎破他的耳膜,不掐住他的咽喉,不将他从永眠中生生拽出来就永不罢休。“就剩这个房间了!”“技术小组!快来破门!”“嘭——!嘭——!嘭——!”…………有人来了。在明确已经体验过死亡后,生的感觉叫人觉得如此荒诞,他迟疑着不愿睁眼,身体也麻木得动弹不得。片刻后,观灵终于睁开眼,吃力地从地板上冰冷粘腻的ye体上站起身来,随之身上沾满了污渍,头发也变得一绺一绺的了——有血的腥臭味。他定睛一看,真是血,满地板的血。几乎是在他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后,一股强烈的、灭顶的腥臭味就随之扑鼻而来,他瞬间瞪大了双眼,剧烈地干呕起来,可是胃里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酸水顺着咽喉反上来,灼烧着他的喉管。红蓝警灯交替变换着,警报声刺耳尖锐,在一片混乱迷茫中,他似乎望见地板上还有一个人。……眼熟。可是他的脑袋痛得好像要被硬生生掰成两瓣一样,就好像有一根带有锯齿的铁棒在他的脑子里来回拉锯着一样,逼得他就快疯了。“……不行!打不开这扇门!”“爆破小组!!”……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莫名扬起机械声,好像某种提醒——you are runng out of ti
——你就快要没时间了。他的迷茫与混乱在烂泥一滩的现状前都好像微不足道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照着那个声音说的做,没有为什么,就是必须照做。他跃过很多他无法理解的cao作设备,费力地攀爬上成摞成摞的数据报告,一直爬到通风管道那里,以一个孩童的年纪,虽然不算容易,但也尚可办到。动作间,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在不断涌出些什么温暖的ye体,渐渐濡shi了他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他拿手一摸,猩红的血ye在黑暗的环境下近乎发黑。他却没什么感觉。对了,他忽然意识到,地板上好像还有一个人。拽下通风管道的防护栏,他小小的身躯坐在管道的入口,迟疑着向下望去。红色的警灯刚刚好打在那具尸体的脸上,霎时间照亮了他的死状——利剑穿心,漂亮得好像艺术品一样。一种浓浓的死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两滩血泊从两具身体原先呆过的地方蔓延开来,交融又混合到了一起,很难分清究竟是谁的——地上的尸体是唐纳。那一刻,观灵的大脑变得开始有些模糊了起来,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渐渐离他远去一样,他仿佛看到一切混乱与无序都以某种不可言说的顺序重新排列整齐了,时间在以rou眼所无法看到的形式倒流,就凝结在唐纳将cao作台上的手术刀径直插进他胸口的那一刻。他来不及去回忆那些疼痛——唐纳杀死了他,毫不意外。——如果唐纳杀死了他,那他现在又是什么?——如果唐纳杀死了他,那又是谁杀死了唐纳?可是他的疑惑、迷茫、混乱和痛苦全都等不到答案了,特别调查小组破门而入时,他在通风管道里堪堪爬出去几厘米。 银蓝时代(二)小观灵逃跑的这几天里,他这幅样子吓到了至少六个路人——路人尖叫着要帮他报警。可是他们掏出手机的功夫,他就一溜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只已经熟稔于闹市的野猫一样,丝毫不引起注意地串流在人海之中,转眼就消失不见。他知道决不能被人发现,倒也不是他终于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他在那个叫电视机的小盒子里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脸,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这几天来他无处可去,只能在几个垃圾处理厂里兜兜转转寻找归宿,那些像小山一样高高隆起的垃圾并不会让他觉得肮脏或是别的什么,恰恰相反,给予了他一种稀缺的安全感。他瑟缩了一下,饿得有点Jing神恍惚,当然也有可能是死而复生等一系列不科学事件的反噬效应,事实上不只是排山倒海袭来的饥饿感,他感觉自己的每一种感官都随着时间每分每秒的流逝而被无限度地放大。垃圾槽弥漫着灰尘、油脂和咸水的气味,从白天一直到黑夜,只有那座大得令他恐惧的废物销毁机器开始工作时,这股气味才能暂缓片刻。变色的水泥灰墙壁斑斑点点缀满了污秽。每隔几米就有一盏苟延残喘的路灯在闪烁着投射出凄惨的白色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