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千万不要凝视他的面孔,因为显而易见的,他有一种夺人心魄一般的美,哪怕他已然在培养皿中长眠,像一尊不会哭笑的模型,却仍然只一眼就足以让人为他神魂颠倒。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年轻有为的冷面少将时常在生化实验处的玻璃柜培养皿前仰头驻足,整天整天地望着培养皿里的那个人。在空旷静谧的实验室中,他就那样无言而长久地与他隔着一层玻璃在这个世界上重逢。弥赛亚极目望着那人,好像着魔了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在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容颜一分一毫也不曾改变,以一种瑰丽动人的样子长存着,这让他不仅幻想——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是仿生人呢?如果他能够睁眼,那他的眼睛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呢?当他苍白的双唇翕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如果他会望向自己,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然而很奇怪的,他的脑海中似乎总是隐隐约约有个关于这人模糊的影子,就好像在很久之前,他真的曾那样望着自己,曾亲口和自己说话,曾那样鲜活而又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身边过。他怀疑自己的某部分程序或许出了问题。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于是那白炽灯将他身上淡蓝色的军装一齐照亮,与他淡蓝色的眼眸形成某种奇妙的契合。那些他胸前的,象征着荣誉与无畏的勋章无一不宣告着他对白塔实验室和斯坦顿博士本人绝对的服从。ssiah-001,传说一般的白塔实验室少将,横空出世的绝对杀器。他英俊年轻的面孔如同一个恐怖的噩梦一般深深地印刻在每一群反叛仿生人的心中,那双在月色之下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淡蓝色眼瞳,如同某种战无不胜的诅咒一般,与血腥杀戮伴随着他荣光的一路,将他引导到斯坦顿的身边,成为博士最听话顺手的利刃。那至高无上的军帽被他捏着帽檐随意地提在手中,蹭亮的军靴上光泽闪动。守卫催促的声音又顺着对讲机传了进来:——“弥赛亚少将,请您现在马上出来,斯坦顿博士想要见您。”他后知后觉。
最后望了一眼培养舱中那好似睡着了一般的人,他攥着帽檐将帽子重新戴在了头上,转身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看门狗军靴落地时发出“哒哒”的声响,弥赛亚一身戎装沉默着走在白塔实验室的走道里,路过的实验人员纷纷侧身为他让道,好像还能循着那些恐怖的传说从他的身上嗅出些血腥味。作为仿生人,他配备有这个世界上最机密先进的作战系统,或者说他就是斯坦顿的枪,只要是斯坦顿瞄准的方向,弥赛亚就会百分百服从他的命令。但这并不是命运的恩赐或者是某次走运的产物。弥赛亚亲自向斯坦顿证明了,他有能力,也有资格做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同时也是最听话的狗。几年前的一次仿生人暴乱事件中,被指派到暴乱发生地点的几个Jing锐部队全部被歼灭,虽然此前也曾发生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暴乱事件,但这次却空前的危险。bid早在数年前的瓦lun廷一战后就被政府取缔了,归属成了白塔实验室下的一个小小的安保部门。bid的联区负责长官薇芙丽被卸任,同时被以阻碍白塔实验室科研项目的由头永远地除名体系内——或者说,政府其实将她革职之后的半个月内,曾经想要找到她,并且给她一个体系内某些不起眼的小职位,既是想封她口实,又是考虑到毕竟当年南方实验室倒台之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从里面分了一杯羹,要是这时候将唐纳唯一具有法律效应的继承人一脚踢出去,恐怕难免落人口实。但是就在此时,薇芙丽却突然消失了。政府并不急于找到她,恰恰相反,惊喜于她的凭空消失,他们于是也就名正言顺地将她从体系内一脚踹了出去。在暴乱发生的地点,大部分是因为其他地区仿生人暴乱而逃亡到黑金城的难民,并不是本地纳税人。考虑到这个问题,斯坦顿决定再派出最后一支武装部队,前往暴乱发生地点进行镇压——弥赛亚就是在这场战役中出名的。平乱部队到暴乱区后的半天内,通讯线路被全部掐断,少将无法与白塔实验室取得联系,暴乱的仿生人将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战况激烈,等实验室的增援到达时,那里已经化为一片废墟,血rou模糊的人和失去意识的仿生人七零八落地遍地都是。靠在断壁残垣的一角,唯一一个还有意识的东西缓缓抬起头,这是一个来自实验室的仿生人,他的手和腿已经被自连接处扯断,自颅顶和额角渗漏下来的淡蓝色ye体糊满了他的半张脸,他平淡冷漠的眼睛与指挥官震惊恐惧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他解决了所有的反抗军。在斯坦顿的办公室面前站定,弥赛亚伸手将领带扯松,露出了锁骨处的位置,在那一小处凹陷处,清晰地烙印着一个条形码。办公室门口的重甲守卫向他低头示意,扫取了他锁骨处的条形码,只听“滴——”的一声,伴随着扫描机器的屏幕亮起,守卫尊敬地说:“弥赛亚少将,斯坦顿博士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