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思才扯着他的胳膊崩溃地说“放我走吧”。
没多会儿,许方思发现了盯着他看的人,慢吞吞扭头,梁迢说:“衣服弄好”,许方思没反应过来,梁迢就走过去帮他翻出压在里面的风衣领,许方思像一只反应迟钝的树獭,等梁迢弄完才后知后觉抬手,但是衣服已经弄好了,他只摸到那只还没离开的手,一来一回极快,温热触感稍纵即逝来不及察觉,只有梁迢被那一丝偏凉的触感刺激到感官,说不清那一瞬间是怜惜还是什么,鬼使神差,梁迢抽开手之后没落下,反而捏了许方思单薄的脸颊肉,动作轻又温柔,许方思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人在摸他的脸,往后缩了缩表情很排斥。
梁迢收回手:“好了就走吧。”
许方思哑着嗓子嗯了一声藏起脸上的抵触表情,哭过发红的眼眶垂下,梁迢眼里就只有他眼尾一条可怜易碎的红痕,相当惹人怜惜,其来由是不久前提出的离开的恳求被否决。
他说“放我走”,说“求你”,低声下气毫无尊严,被拒绝之后只能隔着玻璃看外面灰败的天,连渴望也不敢表现出来。
许方思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这种话?当年要分手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而是冷冰冰的:“梁迢,别纠缠了,咱们就到这儿吧。”
许方思低声下气毫无尊严的时候他本来应该嘲讽许方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明是他自己选的路。可是怎么忍心呢?
当年他像个傻子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努力维护许方思、维护他们熬了很多个夜共同构建的美好国,但是许方思很轻易放下他和红湖村留下这句到此为止就开始玩消失,他再知道许方思的下落就是他跟靳惟笙在一起了,甚至是从网上知道的。
大半夜,他闯到靳惟笙家里问他许方思在哪,拍了铁门好久,许方思终于出来,身上披着靳惟笙的外套,浑身都是靳惟笙的气息,腿在打颤,嘴角有很新的小破口,眼眶发红,是一种他很熟悉的神态,一看就知道出来之前在做什么。
那个刹那愤怒充斥胸腔甚至有种失去理智的感觉,梁迢很凶地吼:“许方思,跟我回家!”
他找了许方思好久,找遍了许方思可能去的一切地方,可是最后许方思居然出现在靳惟笙的家里。他想带许方思走,可是许方思很冷漠,裹着别人的衣服隔着铁门静静看着他:“回去吧,梁迢。”
梁迢不死心:“你跟我走!你再找一找之前的手稿,肯定能找到的许方思!你跟我走!”
在那之前,许方思未经他同意单方面发布声明承认剽窃,在他准备好戒指准备对外公布关系之后对外宣称他们不是情侣关系,留下一句没有协商过的结束就另投他人怀抱,哪怕这样,他还是不死心,以为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许方思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摇头:“梁迢,不找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梁迢试图说服许方思:“你先跟我走,你不要信靳惟笙,他……”
他本想告诉许方思靳惟笙是什么样的人,想让许方思不要被假象欺骗,别的事情都可以退一步再说,靳惟笙绝不是可托付的人,但是许方思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重复:“梁迢,我们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靳惟笙……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顿了顿,也许怕梁迢不死心,又补充:“我现在很好。”说这话的时候许方思低头没敢看梁迢,他身上是靳惟笙五位数起步的外套,背后是靳惟笙的豪宅,靳惟笙就在楼上,饶有兴味地欣赏梁迢低下头颅的这天。
这可是梁迢,同辈中的表率,别人家的孩子,进退有度的梁迢,他居然也会有今天。
兴许为了呼应许方思的话,门口的对讲机闪了闪,靳惟笙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招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像才知道梁迢深夜造访一样意外:“梁迢?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上来坐坐?”
梁迢像没听见,捏着冰凉的栏杆要许方思出来,然后靳惟笙慢悠悠下来了,漫步过来圈住了许方思开门,眉梢都是春风得意,似真似假地表达不满:“大晚上地,他现在是我的人,再被人被人拍到就真的说不清了吧?”
梁迢抡起拳头砸过去,还没落下又停下,靳惟笙根本没躲,但是许方思张着手臂挡在了靳惟笙前面。
额前碎发被风拂动,许方思条件反射闭眼,察觉拳头没落下来又睁开,靳惟笙这才慢悠悠拂开梁迢的拳头把人重新带进怀里,很亲昵地捏许方思肩膀。
许方思说:“梁迢,别……让我这么难堪,好吗?”,许方思用让人难以接受的服软的语气说出非常戳人心窝子的话,很小声,很清楚,像一根刺插进心口,那根刺真真切切扎了梁迢三年,每次记起来都要咬牙切齿。
三年前,梁迢问:“那我呢?”
许方思垂下眼回避,其实该说的都说了——结束吧。
靳惟笙看起来非常惋惜,局外人一样看戏,讽刺至极,难堪的明明不是依偎在靳惟笙怀里的许方思,明明是谁都在看笑话还一腔热血打上门,又被隔空扇了耳光的他。明明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确认再三,许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