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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其中那个最敬仰凤泽女帝,又分外厌恶突厥人的史官开口:“女帝御驾亲征,突厥灭族,也算报应了……可惜不晓得他是怎么死的。”
大雨淋漓(七)
眼瞧着临近七月,陆重霜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病不朝,吴王反倒不顾身孕,早早返回朝堂。在太医署的调养下,女帝疲弱的身子有所好转,但依旧深居后宫,命太女代理朝政。
陆照月公然向身旁的幺娘嘲讽,“我大楚果真是人才杰出,几个三脚猫的小贼就把堂堂右将军吓得闭门不出、夜不能寐。要我说,边关的款也别拨了,整个西北面的突厥蛮子加起来也不一定有我大楚一个道上的子民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哪里还用什么……呵,将军士兵呀,保家卫国是假,吃白饭是真。”
末了,她又笑陆怜清心比天高,大个肚子还不安生,真以为靠九霄公子就能爬上来与自己平起平坐。
幺娘素来嘴大且自命不凡,不出半日,这话便传到了陆重霜耳朵里。
彼时陆重霜正与夏文宣在假山底的石窟内纳凉,听葶花小心翼翼地转述这么一大段荒唐话,轻轻笑了声,挥手示意葶花下去,莫要打扰她与文宣闲谈的兴致。
假山正对小池,背靠竹林,先巨石底部凿出细长的幽径,再向前造一个四方的洞穴,又在洞穴四壁凿出透风的窗户,以最轻薄的丝绢作帘幕。端坐其中,一面水光滟潋,一面绿影婆娑。
“青娘……”夏文宣低低唤了声。
葶花方才的转述夏文宣听得一清二楚,妻主在外被如此羞辱,他的面色远没有陆重霜好看。
“宴会的请帖,你记得要派人给东宫送一份。”陆重霜悠然道,眼帘低垂。
夏文宣听闻,忍不住皱眉。“请她做什么?来了铁定惹事。”
“陆照月不会来的。她正春风得意,非但不来,还会大肆宣扬,对外折辱我一番。”陆重霜说着,伸手握住夏文宣的搭在石桌边的手臂,五指顺着他的小臂滑到指尖,松松捏住。“于子崇不同。他好面子,不论如何都会来一趟……到时还需你来同他周旋。”
“于子崇?”
“就是寒川公子。”陆重霜解释。“于子崇是他的本名。”
男儿家的本名不可轻易告诉外人,陆照月与陆重霜素来不和,他寒川公子的本名又是怎么传到晋王耳朵里的?左不过是与自家妻主关系不佳,觊觎起别人家的妻主了。夏文宣酸溜溜地想。
“你出阁后头一回以主夫身份办事,又是宴请同僚,若有为难要同我说,莫要逞强。”陆重霜继续说。“葶花办事可靠,但她的家眷不行,你要多加小心。骆子实不像是有坏心的人,你要愿意就用。至于长庚……我另有安排。”
“青娘有什么安排不能同我说?”夏文宣脱口而出。
陆重霜的眼珠子躲在懒懒垂着的睫毛后,扫他一眼,含笑道:“还没怎么呢,就急着吃醋了?”
“没。”夏文宣矢口否认,耳根忽得发红。陆重霜正握着他的手,捏了下,又与他十指相扣,中指与食指的指腹从他的手背朝指根挠,嘴上继续说正事。“届时我与诸位同僚共游,恐无暇分身。除去寒川公子,六部九寺的家中男眷也需要你留心,不能怠慢,免得他们小肚鸡肠回去吹枕头风。”
夏文宣被她一双手摸得心尖发痒,耳朵却要仔细去听她的嘱咐,一时间除了接连几声的“嗯”音,说不出其他话。
“你可不许事后闹脾气,怨我跟其他人游湖。”陆重霜笑了下。
夏文宣撇过脸,面颊浮现一层薄红:“青娘身为晋王,身负军国要务,成日与我腻在一起像什么话——难道在青娘眼里,文宣就是那种缠着妻主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下流胚?”
“你不是。”陆重霜探身,朝他的耳蜗吹了口热气。“可我是。”
夏文宣身子一抖,险些后仰栽倒,幸而被陆重霜一把拉了回来,挑起下巴亲了下面颊。
宴会地点设在王府内,说是雅集,只谈风月不谈公务。
晋王遇刺的事儿还没见苗头,受邀的戴弦心里七上八下。途中恰巧碰见同在九寺任职的鸿胪寺寺卿李柚,便请她与自己一起入府,免得被那年纪轻轻就摸不清是喜是怒的晋王殿下捉住落单。
二人起头聊公务。太女意图削减边防、外事两项开支,戴弦问李柚她是预备迎合太女意思还是向躲在后宫中的女帝上书。李柚则问戴弦晋王遇刺的案子进展如何。
“李大人,你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我也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戴弦道。“查案难,比查案更难的,是如何把案子说出来。”
李柚笑而不语,白胖的脸仿若发好的面团。
沈念安收到晋王府发来的请帖,先是派女侍四处打听,得知绯袍官员大多受邀,才回帖表示将按时赴宴。
宴会持续到入夜,众人游湖赏景,听琴作诗,的确是只谈风月。天色逐渐暗沉,晋王请来客坐上支着小棚的扁舟,与文德公子同游的男眷亦悉数归来,几位相熟的官员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