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佳作为一个‘别人’,听到薄扬这样的话语,心里无来由的一凉。陈思佳跟在徐振河身边好多年了,虽然明明知道薄扬和徐振河压根就不是同类人,但是听到薄扬这种绝情寒凉的话语,和徐振河冷声说着冷语时如出一辙时,还是会觉得遗传这种东西真的是很神奇。只不过薄扬在善良慈悲的养父母的教育下,心中有着更多温暖柔软的部分,这些温暖和柔软,将他在意的人牢牢的保护着。被他放在温暖柔软里的人,会很幸福。被摒弃在外的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惹到了他,真的会被很残酷的对待也说不定。薄扬见她不说话,就皱眉道,“没什么事情先不说了,林溪打给我了。”说完薄扬就挂了电话。其实陈思佳话还没说完,她还有些想要问又觉得不太合适的话没能说出口。结束通话之后,陈思佳从走廊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身形魁梧的保镖一左一右地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她走过来,就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陈女士。”陈思佳嗯了一声。“需要我们陪您进去么?里面那位情绪挺激动的样子。省得他有什么过激行为……”说话的保镖姓何,虽是不苟言笑的面容,魁梧壮硕的身材,但因为声线低沉语速不疾不徐的,听起来倒是显得很柔和。过激行为……听到小何这话,陈思佳先是怔了怔,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是咀嚼着他这话。旋即就笑了,带着浅浅的嘲弄,却并不是对小何这话有什么轻蔑的嘲弄。那是一种……非常明显的自嘲。“不用担心。”陈思佳说,“他又还能怎么样呢。”应该是问句的,却并不是问他的语气,像是在问自己,带着一种自我催眠的暗示。
他又还能怎么样呢。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每天每天的面对里面那家伙的各种过激行为,言语上的,肢体上的。没数过多少次,所以在陈思佳心里更趋向于……无数次。无数次亲身体验暴力,言语上的,肢体上的。以至于好像只要这样暗示自己,就能够变得足够坚强面对一切地狱。我也就剩一条命了。他又还能怎么样呢?都被皮带抽过了,也还活着呢。他又还能怎么样呢?头被凳子砸破也没死,缝了三针连个脑震荡都没有。他又还能怎么样呢?好像这样就能不害怕。但其实……这是一种安慰剂一般的效应,久了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可悲。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居然还是记得这句话,他又还能怎么样呢?陈思佳一瞬间连呼吸都滞了滞,眼底一阵发酸,深呼吸了一口忍了下来,抬眸对小何笑了笑,然后推门而入。林伟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在病床边坐着,面对着窗口,背对着门,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也只是略略头侧了一下,并没回过头来。陈思佳抬头挺胸,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了上去。林伟还是那样坐着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嘴唇动了动,叫了陈思佳的名字,“陈思佳。”陈思佳没应声,只站在旁边,冷冷的斜眸朝林伟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