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轩挥挥手,待裴妈妈秋雨几个退下,问起喜哥儿:“怎么样了?”
花锦明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父亲已过而立之年自己是花锦明的发妻!纪氏有什么好,令父亲冷落了母亲?
对于程妈妈说的“纪氏母子不在府里”之事,她以为,纪氏住在庙里或是什么尼姑庵,给家里祈福,给父亲圆谎--姑姑说过,父亲说的什么高僧命数,是拿来糊弄祖父和家里人的。
何况,还有昱哥儿呢。
程妈妈兴奋的脸一下子凝住了:在程妈妈心里,曹延轩对纪氏再好,也没到“不续弦”的地步--珍姐儿顾及父亲的威严,加上她心里难过,并没把父亲和姑姑的话如实告诉程妈妈,只说“父亲和姑姑吵了一架”。
珍姐儿声音冷冷的,“有什么稀奇,父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珍姐儿眼睛一转,看到炕角装满瓶瓶罐罐的篮子,不知道是媛姐儿的,以为是大夫留下的,便也安了心,坐在一把铺着半新不旧胭脂红坐垫的玫瑰椅中。
珍姐儿进屋的时候,曹延轩正在读书。他一个人,腿不利索,无事可做,拿了一本纪慕云近日看的《醒世恒言》,见到长女就放了书。“今日可好些?”
少爷确实没找我们宝少爷,去了竹苑打听,不单纪氏,绿芳、菊香丁兰和十五少爷身边几个,都不在园子里,这两日竹苑只有老爷一个!”
隔着一扇门,珍姐儿也能感到父亲的真诚与决心。
珍姐儿还没答话,目光落到父亲盖着被子的双腿,顿时吃了一惊,“爹爹,您,您这是?”
为什么花锦明不能像父亲一样情深义重?哪怕只有父亲十分之一?
和媛姐儿一样,珍姐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打听朝堂之事,不知道“顾重辉起复”,顿时瞪大了眼睛:自从上次为了纪氏的事情,和父亲闹僵了,珍姐儿再没提过此事,在她心里,父亲就算想把纪氏扶正,也不可能这么快、这么顺利,更不可能在京城。
泪水落在铺着洋红地毡的青石砖面。
曹延轩的好心情顿时没了。“这是什么话?你还不知道,顾重晖元月起复,奉旨去了甘肃,顾二公子回老家接顾夫人,特意到京城来见你纪姨娘。”
父亲会处置纪氏吗?
父亲的意思,珍姐儿
“老样子。”珍姐儿答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爹爹,有个事,女儿想问问您:纪姨娘和十五弟去了哪里?”
别说妾室,便是大家子主母、小姐,也没有夜不归宿的道理,一旦女人流落在外,失了贞洁,名声受了损,下场是和离、被男人冷落和送到庄子上,妾室很有可能会被男主人处置。
姑姑离开京城前一天,父亲对姑姑表明心迹,“无论我娶了谁,娶回家里,都比不过纪氏,时候长了,岂不又成了一个王丽蓉?”父亲还说,“这世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不想辜负了她,盼姐姐成全”。
“爹爹!您糊涂了,和那种人家有来往,不怕连累您的仕途,连累府里的名声!”珍姐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爹爹,纪氏一个妾室,带着府里的少爷乱跑什么?不成体统!一点规矩都没有!您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家!三伯六伯三伯母六伯母都在呢!还有博哥儿齐哥儿玉姐儿,您也不怕人家笑话!”
“不碍事。”曹延轩今日是第三次向旁人解释了,轻车熟路地告诉珍姐儿“下车跌了一跤”“大夫已经来过”“过两天就好了”,叮嘱“坐吧。”
珍姐儿耳朵听着,脑子像冬日立在庭院中的风车一样旋转:纪氏是妾室,没有主子带着,一步也不能出府门,于是,确确实实是父亲带着纪氏、昱哥儿出门去的;如果纪氏在外面出了意外或走失,父亲不可能一切如常地去院里,会给纪氏讨公道或者想方设法去找,那么,父亲是知道、认可“纪氏不在府里”这件事的。
珍姐儿忽然想起,二月初,花锦明母亲和伯母来家里。虽然父亲和珍姐儿谈得很不愉快,可珍姐儿对父亲是有信心的,果然,半日之后,父亲告诉她“不和离、喜哥儿跟着她,花锦明回金陵,今后各过各的。”
曹延轩愣了愣,见女儿知道了,倒轻松起来,笑道:“正打算告诉你,你纪姨娘和十五弟的姨母,也就是顾重辉夫人到了京城,连带你纪姨娘的表哥表嫂和侄儿,这两日,你纪姨娘和十五弟陪伴顾夫人。”
“您说说,她跑哪里去了?”
那天傍晚,花锦明抱了抱喜哥儿,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曹府大门。
说着,她出了屋子,径直去了竹苑。
“纪氏不是私自走的。”珍姐儿吸吸鼻子,令自己镇定一些,“是父亲安排的。”
在他心里,长女对慕云的反感,无非是受了生母的影响,嫌慕云身份低、名声不好,拖累家里。如今顾家起复,慕云身上没了瑕疵,堪为自己良配,曹延轩心情极好,把上回女儿顶撞自己的事情抛在脑后--珍姐儿如今的情形,做父亲的不愿计较。
“小姐,您的意思是?”程妈妈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