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挣扎已经过了这么久,仿佛也显得过于幼稚和荒唐。
在梁生把汽车开过来时,温宏已经走了,一字不说一句不留地叫了汽车自己走了。
正德送珺艾回去,下车后叫朋友先走,倒是陪着她在沿街走了一段路。
“今天对不住,是我安排得不好。”
珺艾笑了一下,并没接话,想是也不会有下一次,不用表现得太积极。
回了老字号,老周正歇息着,眯着眼睛看一本古兰经译本。人老了,就喜欢研究这些。
珺艾转头进到后厨转移灶上的热水,不由自主,脑子里全是温宏。很能理解他从头到尾冷硬的态度,大概还在恨她,恨得不能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可是可是那也是大哥啊。
这夜几近失眠,辗转反侧地致使身下直接铺在地板上的床垫不断地发出声音,几度怀疑自己并不是真的漫无目的地流落到上海,毕竟当时的车票,是往福建去的。怎么从福建又折了回来,已经不太记得。
大概人在最迷惘的时候,总会习惯回头去思念自己的连着血脉的父母辈,父母于她是毫无可想的必要,但有一个人,大概还是有必要也没法挥去的。也许就是基于这样下意识的心理,她才会辗转着到了上海。尽管没指望真的跟人见上,但是光想想,这个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的大哥,也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片天空下,大概也是安慰的吧。
如果后面他们没有发生那一段但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是恨她,而她现在也不再是温珺艾,跟谁都没关系,只是老手艺人周老的孙女周小爱。
次日老周起得晚了些,起来后一天的神气也不太好,珺艾拉着他坐下,一顿捏肩捶背讨好他。
老周好几下的骨头都要被她捶散了,立刻制止了珺艾:“你呀,你一个人睡不好,也连累我这个老家伙。”
珺艾脸上臊了一阵,几天后抽空跑去常常光顾的中药铺子,要了些艾灸,又跟店家聊了好久到底该怎么用。
兴冲冲地跑回店里大喊:“老爷子,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一个清脆而大的嗓门,简直瞬间贯穿了小小的裁缝铺,包括里头的周老和来了老半天的客人。
男人刚脱了西装外套,着一件羊绒的薄灰马甲,立在镜子前让老周量身。老周把软尺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叹气:“小爱,下次进门你可要敲下门。”
“自己家,还敲什么门”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只因立刻识别出男客的侧影,化成灰也能轻易认出来,认出来就是一拳重击,打得她在空中左右摇摆天人交战。
“今天眼神不太好,你来,帮温先生量下尺寸。温先生,您不介意吧?”
温宏背对着刚进门的珺艾,对于这个提议,既没点头也未摇头,就那么高矜地站着,仿佛等人立刻过去服侍他。
老周当他默认,朝珺艾招手,一下不够招两下,招魂似的,终于把她的魂给招回来:“动作快点,温先生等着呢。”
珺艾立刻进入学徒兼大丫鬟的角色,快步利索地把几包牛皮纸包地中药搁到桌上,但是拿了软尺到了温宏的侧后方,无端端地再一次卡壳。这时老周已经出去了,似乎是在翻找客人要的料子,隔着厚门帘自言自语。
“那”她总想着要说一句话,就算他只是客人,她也该说句话,只是喉咙里卡着鱼刺,微微动一下,就疼得不行,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虚汗来。这人拿侧脸对她,矜贵而锐利的下晗,跟她离得是那么远,心理上的威压瞬间把她打击成一根蔫巴巴的梅干菜。
温宏从镜子里扫了她一眼,根本瞅不出是个什么情绪,珺艾免不得打了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我开始啦?”
软尺和手臂在他后背上伸展开来,手指触到柔软的衣料,更像是被什么给电了一下。
总是这短短的过程太让人心焦,再短,他妈的还要到前面去量胸围,腰围,臀围,大腿。男人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上,陌生而熟悉,熟悉从记忆的深沟里源源不断地冒头,心脏砰砰剧烈的跳动,想要一头去撞死的心也有。直到她半跪下来量腿长,才能喘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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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忍耐许久
温宏留下定金就先走了,周老从后面出来,抱住一卷浅灰的布料,疑惑地推一把眼镜:“温先生走了?”
珺艾弓在台面上,拿笔在草纸上记录数字,心神全部在,一连地写了好几行好几排,老爷子跟她说话,她也是很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哦,走了呢。”
仿佛不太确定,抬头又朝帘子那边看去,一道似是而非的虚影从那里过,正是温宏撩帘低头离开的动作。
那影子一晃就没了,于是她肯定地点点头:“走了。”
老周摇着头,把布料抱了过来:“还没给他看呢,先生是说下次再来么?”
温宏到底有没有说话,说了什么,珺艾总是拿不定,于是只能敷衍地点头,看那定金已经压在铜尺下面,想必是一定要做一套衣服的。
温宏要做什么款式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