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彻底不回了。
讨厌的冬天就要来了,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前,在她不可逆转地沉溺冰窟之前,抓紧机会吃饱吃好,准备冬眠。
目光穿透手机屏幕,小莱看到独自靠在床头望着天空默默流泪的方简,铅色的云是她眼睛里无法被点燃的死寂。
小莱刚把两只毛衣袖子腾出来,方简伸手就来扯,毛衣里面还有一件短袖,两件衣服错在一起,卡住她脖子,方简不知道,还在使蛮力往外扯。
你等着。她说着下床去,过会儿回来的时候时候手里托着一只纸杯蛋糕。
你快来。
小莱:你不过来吗?
吃什么。她明知故问。
你冷啊,那我们去那边。方简推着她肩膀坐到床尾,床边椅子上蹲了一只小太阳,红红的光照亮半间屋子,床上被褥枕头都烤得热烘烘。
狗很乖地坐在地上,抬起一只前爪等奶奶给它穿鞋,奶奶跟它说:咱今天不穿,回家奶奶给你洗澡。
她来时洗过澡,身上是家里橙子味沐浴露的香甜味道,方简抱着她挪回房间,进屋关上门手就开始撩她衣服,我现在吃。
外卖呢!她哑着嗓子吼。
刚开始那点旖旎气氛全没了,小莱被扯得东倒西歪,用力拍床,闷声吼:你杀人啊!我的头要被你扯掉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下午小莱翘了一节艺术概论课牵着狗打车过来,刚进小区大门就碰上爷爷奶奶,狗明显高兴起来,也知道老人家经不住它扑,只是疯狂地扭屁甩尾,围着人不停转圈。
小莱反手解胸衣扣子,为啥快点。
小莱终于肯相信聚宝盆原来也有体贴乖巧的一面。
小莱耐心等了两分钟,手机揣进裤兜里,想了想又摸出来照照脸,理理头发和衣服,曲指敲门。
防盗门隔音不算好,小莱听见她拖鞋和木地板之间摩擦出长长的拖沓,她走路总是这样拖着脚后跟,说不费力,鞋跟都磨得玉溜溜。
垂眼盯了会儿手机,小莱挺直背,嘴唇贴着手机屏幕,语气欢快的:我周五来呀!我把狗也带过来,没几天了,坚持坚持,等我呀!
方简:我感觉很累。
还有上衣,快点。她催促。
小莱被抵在门后,手臂环住她单薄的身体,摸到她一片冰凉的腰肢和后背,怎么不多穿一点,天已经很冷了。
就是我呀!小莱抱着她扭来扭去撒娇, 我就是你的小甜心。
等了五分钟,那边没回,小莱问:生气啦?
方简:你什么时候过来?
到家门口时,小莱靠在楼梯扶手上给她发消息:明天突然有事,来不了。
她回:没,你忙。
饿了才不能这样,会噎着的,要细嚼慢咽。小莱说。
小莱动作慢下来,别这样看我。
她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人,映着小太阳的光,红红的两点,如潜伏在暗夜里的某种未知野性生物。
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撒旦。
小莱坐在床上,一手环膝悄悄地遮住自己,一手理理被扯乱的头发,什么。
反应了两三秒,那双灰蒙的眼睛漫起潮湿的水雾,方简委屈噘一下嘴,随即破口大骂,臭娘们儿!死骗子!骗我!
小莱答应一声好,奶奶又笑着跟狗说话:想爷爷奶奶了吧!
方简说不,我就想大口吃。忽然她想到什么,睁开眼睛,我有一个好点子。
这就是生气了,小莱偷笑一下,说:给你点了吃的,外卖马上到,注意敲门声。
狗就站起来,甩着尾巴往前走两步,回头示意奶奶快点带它去玩。
奶奶欢天喜地接过狗绳,摸摸她的头,去找小简玩吧,她可想你了。
上周小莱忙着跟姐姐团聚,她们都没怎么见面,粗略一算,半个月没怎么好好聚了。抱在怀里的方简又瘦了些,睡衣像挂在两根竹竿子上,小莱踮脚亲她下巴,你是不是都没怎么吃饭啊。
门打开,小莱从门后跳出来,两手托腮,笑得像朵太阳花,噔噔噔噔!我来啦!
吃我的小点心。
方简很老实的,饿了。
瘦归瘦,还是每天早晚都强迫自己下楼跑两圈,艰难地维持着正常人的作息规律,为了周末的约会时脸色不要太过灰败。
小莱挤进门抱住她,哄小孩一样,哎呦呦,跟你闹着玩嘛,小气鬼!
不冷了吧。方简低头解她牛仔裤的扣子,拉锁咝一声,小莱配合绷直腿,方简拽着她裤脚一拉,裤子团吧团吧扬手扔在旁边单人沙发上。
啊啊,对不起!方简赶紧松开手,把她脑袋找出来,小莱脸都憋红了,直喘粗气,你要死了!
不听话的狗在爷爷奶奶身边会变好,方简呢?她有好些吗。
方简闭上眼睛,两手规矩搁在大腿上,我不看,你快点。
直到十个小时后小莱才收到她的回复。
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