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绾?”
羊肠小道上没什么人,卫绾一人独自走着,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不过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能再折回去敲门。
语气中是藏不住的骄傲。
可是,当他看着他娘在他面前弯腰给那个孩子擦脸,温声软语地问那个孩子累不累的时候,他的眼眶还是发酸了。
卫绾抬头看祁钰,一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像是装了一只迷茫小鹿。
卫绾想着,当初他娘被赶出楼府的时候,确实还很年轻,再嫁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况且他娘一个弱女子一人在外头生活,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本事护住她,寻一个能护她伴她的男人也很应当。
“娘……嫁人了吗?怎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然后卫绾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院子漆红色的大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他娘嫁人了,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正常的。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卫绾的脑袋,放轻声音,问道:“现在在马车里了,可有觉得风小了些?”
卫绾没过多留意,继续走自己的路。
卫绾低着头,只觉得脑袋上那只手干燥温暖,很久没有人问过他风大不大了。
况且,这个孩子生得粉装玉琢,特别是一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间透着灵动,一看便是个机灵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幼时的他,木纳胆怯。
卫绾在屋里用了顿午饭,后头屋里还说了什么,他差不多都忘记了,只记得最后他娘对他道:“凌儿的父亲今晚要过来,你在这不大好,你要看的也看完了,我过得好着呢,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若是在路上遇到了马夫,便直接让他接上自己掉头就好了。
“不是,外头风大,吹的。”卫绾声音低低的。
是的,很应当。
这个孩子是因为良缘才有的,是被赋予期待和爱的,他娘怀这个孩子时应该是被好好对待的,如今面上也不见一丝岁月带来的皱纹,而不是像当初怀着他一样,孤立无援地面对着困窘的生活和眼神觊觎的男人。
卫绾怔怔地在门外立了良久,神色中带着一点迷茫,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的。
算了,慢慢走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今日日光还算是暖和,就是风稍微有些大了,吹得卫绾眼睛又有些酸了。
卫绾喉中一哽,本想来同他娘分享的喜悦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了,他顿了半晌,这才有些艰涩地问他娘,“这孩子……是阿娘的吗?”
祁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朝外头看去,外头枝叶花草不见摆动。
卫绾忍了忍,只觉得鼻头更酸,他将脑袋压地更低了些,声音闷闷的,他问:“如果是很大的人……比如、比如像我这般大了,还哭的话,会很丢人吗?”
鲜少见卫绾这样委屈别扭又强作坚强,祁钰觉得有些好笑,“好,我看外头风确实挺大的。”
卫绾看了看天色,离他同马夫约定的时间还早着,他也不知道他娘的新相公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待在这里等肯定是不大好的,万一凑巧撞见了,岂不尴尬。
“不会。”
卫绾抬头,竟又是祁钰。
若是他来选,他自然也会更喜欢这样灵动的孩子。
是的,他明白,他也能理解。
只是怕他走到城门了,也没到申时,后来卫绾便没抱希望能遇上马夫,自己一个人低头闷走着。
现在明明院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明明从血缘上来讲都是最亲近的人,可是卫绾却感觉他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他怎么插也插不进去。
所以这个孩子得到他娘的温柔注视也是应当的。
祁钰招呼卫绾上来,本想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却见他眼眶红红的,“怎的哭了?谁欺负你了?”
走了半会儿,期间倒是有一辆马车经过,不过不是卫绾今早约好的那辆,卫绾朝后头看了一眼,驷马高车,应当是个显贵人家。
祁钰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卫绾,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里,而后揉着他的头发安抚,“我应该没有
车上的人惊讶道,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卫绾又道:“是真的风大。”
“……真的吗?”
然而这次没走多久,身边便停了一辆马车。
卫歆生卫绾生得早,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她容颜貌美,面皮又嫩,单是看容貌,多数都只会以为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你不知道?哦,那我应该是忘了同你说了吧,”卫歆无所谓道,转而又感慨,“这出来了也不算全是坏事,你娘我这般年轻,如今穿金戴银的,要什么有什么,还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哼,真当他楼府是金窝银窝呢,这般稀罕!”
卫绾脑中机械地分析着。
“自然,”卫歆奇怪地看了卫绾一眼,似乎是对他这样问很疑惑,“你娘我难道还会闲得去捡个孩子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