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杰说,这点困难你就克服不了?我早就知道你有娇骄二气,吃不了苦,你还不承认。
芝说,随你怎么说吧,我不想住这儿了。
明天我回娘家去,我情愿受我母亲的气,也不在这儿受你们一家人的气。
邹杰的脸挂下来了,他愤怒地盯着芝看了好久,最后带着决绝的意味说,好吧,你走,你嫌弃这儿,我不嫌弃。
芝这时候意识到争斗的结果将造成她和邹杰的分离,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她疑惑地说,你不跟我走?邹杰背转身说,我不走。
我不愿去你家,我讨厌你母亲。
芝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她对邹杰感到深深的失望和忌恨。
芝回到娘家 ,娴的反应非常平淡,她说,我知道你会回家的,你毕竟是我的女儿。
又问芝,是不是邹杰欺负你了?芝一声不吭,她显得倦怠憔悴,不愿意说一句话。
芝也后悔。
她后悔不该这么匆忙地嫁给邹杰,至少她要对邹杰的一切考察一段时间。
终身大事是不允许任何感情冲动的。
芝卧在原先睡的铁床上,看见白床单上那一小块发黄的痕迹,从前的未婚少女的气息梦一样地围绕着她。
芝感到怅然若失,整个世界都变得黯然神伤了。
在分居的那几天里,芝躲避着邹杰。
有一天下班后邹杰骑着车跟在她身后,从工厂一直跟到红旗照相馆门口。
芝仍然装作没看见,但他在照相馆的玻璃橱窗前站了会儿,又骑上自行车走了。
芝一下觉得非常失望,心里像浇了一瓢凉水。
事实上芝等着邹杰去她家,但芝对此没有把握。
芝在焦躁和无聊中过了九天。
第九天芝怨恨交加,她想她只能再等一天了,如果邹杰明天再不来,她永远也不会和他继续过婚姻生活。
芝其实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第十天下雨。
窗外的瓢泼大雨使芝心灰意冷。
芝伏在临街的窗前扫视雨中的街道,看见一辆自行车犹犹豫豫地停在楼下,邹杰穿着雨衣跳下车,轻轻地敲门。
最^新^地^址^发^布^页^
C[0]
芝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对着楼下喊起来,门没关,门是开着的!邹杰带了条被子来,被子外面虽然用牛皮纸包了一层,还是被雨淋湿了。
芝把被子晾到竹竿上,她说,你带被子来干什么?邹杰说,我睡自己的被子。
我不睡你们家的被子。
芝说,这是为什么?邹杰有点不好意思,脚臭,怕弄脏了你家的被子。
芝捂着嘴扑哧笑了,你还挺自觉。
夜里雨仍然下着。
芝难以成眠,她看着枕边的邹杰,邹杰已在梦里,他的嘴唇翕动着,下唇上长了一个水泡。
芝摸了摸邹杰的脸,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如果今天邹杰不来,他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邹杰的迁入使照相馆上这家人的生活改变了格局。
娴把买米拖煤之类的家务交给了邹杰。
这很自然,邹杰轻松地干掉了许多力气活,他不怕累。
邹杰身强力壮,有着超人的充沛的精力。
娴后来经常当着芝和邹杰的面夸奖邹杰能干。
娴又说,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男人?芝有点反感娴说这类话,芝反感娴在男人面前的轻佻言行和举止。
有时候芝感觉到他们夫妻与娴同住一处的微妙细节,芝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总是赶不走一个难以言传的幻觉,芝怀疑娴窥视他们的性生活,所以夜里芝每每要求邹杰的动作保持轻捷,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芝怀疑娴躲在门口偷听他们的动静。
这种怀疑令芝感到羞愧,她没有办法向邹杰解释。
一天夜里芝被门外的响声惊醒,她睁开眼睛看见气窗上娴的脸一闪而逝,芝叫出了声。
她的幻觉竟然被证实了。
邹杰被芝的叫声惊醒,醒来看见芝脸色惨白地坐着发愣。
邹杰问,你怎么啦?芝捂着脸重新睡下来,她说,没什么,我看见了一只老鼠。
第二天芝就将气窗玻璃用报纸蒙上了。
第二天芝看见母亲时心里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娴显得若无其事,她说,你们窗玻璃上有只苍蝇,我把它打死了。
芝没说什么,她想,但愿真的是一只苍蝇。
芝的敏感多疑的性格导致她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好几天闷闷不乐。
邹杰不知其中缘故。
他说,你这人怎么情绪无常,前两天不还是挺高兴的吗?芝烦躁地说,你别管我。
我们没有自己的家,我是高兴不起来的。
邹杰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