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您就别开玩笑了,集团要是没有您掌舵,就我们这帮人还怎么玩儿?一次舆论,就把我们杀得人仰马翻,您要是退了,以后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我们连个主心骨都没了!”谭副总赶紧表明态度道。
“让?”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全糊涂了,纷纷交头接耳,却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大体的事情啊,我已经听谭菲讲过了。谭副总处理的不错,并没有盲目地站出来,去否定这件事情。”谭明康首先对董事会成员做出的决策,表示出了赞扬。
“没问题,既然董事长都能做出牺牲,我们明康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真能扛过这一劫,明康的明天,肯定会脱胎换骨!”老马十分义气地咬牙附和道。
“嗨,董事长您就别夸我们了,就我们这半瓶子水,也只能先给‘拖’着,实际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谭副总苦着脸笑道。
“哎哟老大,您就直说吧!我们现在是一个选择也没有,天天在这里打口水仗。甭说俩选择,就是能给大家提供一线希望,我们也不用这么茶不思、饭不想了!”老马挠着头皮,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个孩子主动承认错误都难,一个老者,而且是把自己的形象,树立的近乎完美的老人,却要道出这种事,这简直就是“晚节不保”,在拿自己的后半辈子豪赌!
董事长的这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慨万千。或许曾经,他做过那样一件错事,可这些年下来,他又在用多少件好事,来弥补这个创伤啊?!所有的原材料都在涨价,而明康已经三年没涨价了;面对一些小微客户,对一些正经做实业的厂家,明康还会把最先进的产品,以最公道的价格优先给他们采购。
老人点点头,孙女给送来了茶水,他端起来润了润嗓子,接着又说:“我现在给在座的诸位两个选择,不管你们选择哪一项,我相信大家都没有私心,都是站在明康集团的利益上,来做出的决断。我不会怪任何人,你们在我眼里,都是最优秀的伙伴。”
“嚯!”众人听到这话,几乎全都瞪大了眼睛!董事长是多么爱惜自己羽翼的人呐!这些年他做事谨小慎微,无论干什么,哪怕吃点亏,也希望别人念他个好。他说每一句话,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生怕在言谈上,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此刻,他竟然要亲手扒了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舆论闹得沸沸扬扬,而明康集团的客户,却没有出现大面积快速流失的场面。人们在声讨董事长人品的同时,也在掂量明康这些年,在合作上给他们提供的援助。
老人不紧不慢地笑道:“退让很难,也很容易。既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本身就是客观事实,那咱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以后再有人问起,不要去遮掩,就告诉他们,当年我确实做了逃兵,我愧对自己的恩人。这些年也想过要报恩,可第一是没查到恩人的消息,第二也没脸去见人家。”
老人轻轻把杯子放下来,才抬起苍老的眼皮道:“第一,我辞去董事长职务,与明康集团彻底完成切割,这样祸水东引,就能帮集团度过这一难关。第二,我依旧任职董事长职务,但我所有的命令,大家都要听取。”
“是啊董事长,您就说咱接下来该怎么干吧!集团里的大事,肯定还得您来拿主意!”
没有人希望谭明康退出,几十年的感情和能力都摆在这儿,明康集团之所以团结,也绝非只是股东们能拿到高额的收入。20多年的朝夕相处,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这些相互扶持的老伙伴?
而这个秘密,又被‘道德沦丧’给包裹着。这些年啊,我不敢笑,不敢过于表露出开心;因为我的心情一愉悦,我就能想到自己的恩人,当初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谭明康深深吸了口气,示意让严朝坐下,接着自己也坐下,微微颤抖着苍老的嘴唇说:“把一件亏心事,藏在心里20多年,比在牢里待上20多年还要痛苦。坐牢是为了获得精神上的解脱,而心牢又靠什么解脱?”
谭明康欣慰地点了点下巴,继续又说:“承认了这件事以后,咱们明康在产品上,要做得更好、更出众,要好好服务更多的企业。同时多展开一些慈善活动,为社会公益多做贡献,以此来慢慢挽回咱们的形象,有一个真真实实的改正态度。咱们的同胞都是宽容的,心是软的,如果明康真的踏踏实实做事,没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手。”
谭副总第一个想明白了这件事,他认真点头说:“确实,有的时候大大方方承认,舆论反而会变得宽容。越是藏着掖着、死不悔改,才会引起别人更强烈的反感。”
“我啊,以前总那么爱惜自己的形象,其实就是心里有鬼。当有人能念我几句好的时候,我的良心才能稍稍好受一些。但现在心里的那只‘鬼’,已经跑出来了,所以外在的形象,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不破不立,只有重新打破自己,才能再次重塑自己。虽然我都这个岁数了,但只要还活着,一切就不算晚。”
听众人没有反对意见,都支持自己继续留任公司,谭明康这才放心地说:“我的方法就一个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