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应了声,“祖母先前说过,自会打发跟前有经验的嬷嬷去料理。再者还有你府里管事的乌嬷嬷,到时候两下里帮衬着,没有什么难办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他,“王爷为我做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
他颔首,只是目光微微一漾,旋即舒展开了眉目,和声道:“婚宴请帖等事我可以安排,但婚房里的布置,少不得还要请小娘子过问。”
他摆了摆手,“这也是为我自己,如果没有那时候的筹谋,哪里有今日的如花美眷。”
关于那位荥阳侯公子,赫连颂有过耳闻,早前还曾在班直任过职,后来称病请辞,如今身上没有半分功名,但在欢场中却可以称状元。只是人家家务事,他也不好多作评断,只道:“听说家下养了好几房妾室,想来大娘子过得很艰难吧!不过你放心,我日后定不会纳妾的,只你一个,别无二心。”
眷恋地望了她一眼,他的未婚妻实在是近看远观都难得一见的佳人,当初的张侍中就生得一副堂堂好相貌,女儿随父亲,她是刚毅和柔和调和得恰到好处的一种美,不会刺伤人眼,但可让人回味再三。
他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尽了,正色道:“小娘子冰雪聪明,可你不知道,笑纳了那些女人,下一步就得生儿育女。我从未想过在上京留下子息,所以不要起那个头,就没有诸多烦恼。”说罢见她欲言又止,心里知道她的疑问,抢先一步道,“若是遇见了果真喜欢,值得珍视的姑娘,那些不能够不适宜,自然也不是问题了。小娘子是恩人的爱女,于我来说不是那些庸脂俗
他怡然道:“小娘子忘了,我是质子之身啊,若是在禁中没有个把能办事的人,那这些年就算白经营了。郑修媛这人还算好攀交,说几句好话,对她恭维一番,她就与人推心置腹。那么适时提醒她莫被身边的人夺了宠,她自然会愈加留意,有一丝风吹草动就当机立断。”
肃柔恍然大悟,想起当初郑修媛和孙昭容往来密切,想必这孙昭容就是他的人吧!只是自己出宫的事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实在让她始料未及,难怪后来宫中再想召她回去,他会站出来替她解围。现在想来,身旁这人就像那夜不断送她新奇小物的百宝箱,只要深挖,逐渐会发现很多奥秘。这也和他这些年的处境有关,就说禁中的人脉,哪怕他与官家是至交,也不妨碍他在好友身边安插眼线,就像官家从来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一样。
肃柔听罢,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感慨,“你原本没有打算在上京成亲,是么?其实来者不拒,反倒可以让朝廷和官家更放心,你做什么要把自己变成柳下惠?”
说起陈盎,肃柔就摇头,“我长姐原本在闺中时候也是百家求的,最后挑了这样的人家,遇见这么个不省心的郎子,实在让人懊丧。”
虎口夺食,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桩有趣的事,在他恳请官家成全之前,他并不知道官家果真对她有意,毕竟帝王心不可测,他以为官家没有在意过她,谁知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官家那时的迷茫,完全是对他提出恳请的意外。
不过眼下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他才刚从岳父那里讨得了迎娶她的凭证,正是应当高兴的当口。
么才好,没有他在背后使劲,自己到现在都在宫里,自由和宫外的一切,只能出现在梦境中。
肃柔这头,至此也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有改变了。若是细说,老天爷也算待她不薄,走投无路不得不嫁之前,一个又一个的结被解开了,回头想想,一切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以坦然地面对即将迎接的另一段人生了。
肃柔犹豫了下,把手放进他掌心,“但愿王爷不欺我、不瞒我,心口如一,坦荡磊落。”
赫连颂道好,复笑道:“我前日听见个笑谈,上京城中好些人拿咱们的婚事办了赌局,一派主张会退亲,一派主张会成亲。你那大姐夫是极力主张成亲的,如今成了头家,据说揽了不少钱财。这回倒是帮了他大忙了,要是果真退亲,只怕他要输得卖田地房产,才好补上那个大窟窿。”
肃柔红了脸,“王爷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了,官场上行走,总有抹不开情面的时候。”
他却爽朗笑起来,“你以为往日没有给我送女人的么?尤其我这样的身份,多了牵挂,就是帮了朝廷的忙,所以那些王侯将相有一阵子日日宴请我,日日给我安排行首舞伎,我要是那么容易松动,王府里早就装不下了。”
女人和陇右孰轻孰重?官家的表现很合乎帝王的标准,但毕竟也还年轻,才会迁怒郑修媛,多出了前日不必要的造访。计划呢,自然也要随着情况的转变而转变,从大局来看,官家要是果真对她有意,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私情牵绊,将来若是自己这头有了什么变故,至少官家对她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他伸过手来,掌心朝上,满含热忱地对她说:“二娘子,自今日起,你我就像寻常定了亲的男女那样相处吧。你别远着我,心里有什么话,大可以告诉我,一切由我替你解决。”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踟蹰了下问,“禁中有你能说得上话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