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三天后的上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你依旧不修边幅地穿着起球的毛衣长裤,而名中带美玉的男人则换了套藏蓝色的西装,外套规矩的挂在衣架上,同色的马甲包裹着白衬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Jing瘦的肌rou。领口打着Jing致的温莎结,领带夹和袖扣均由白金打底,内嵌了昂贵的蓝宝石,可以看出是出自同一个品牌。
温瑜坐在初见时的位置,温暖的阳光透过镂空细花的窗帘,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他略长的头发被照得泛起细碎的金色光芒,好似快要融化的焦糖。
今日的他戴着副细框眼镜,夹着A4纸的板夹放在交叠的腿上,左手拿着一支纯金笔头的派克钢笔。两人之间的桌上摆着一台亮着绿灯的录音机,和一台摆杆未动的节拍器。
“在我8岁那年,一个雨夜,父亲加班未归,只有我和母亲在家。”你半垂着眼帘,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我独自在房间中玩耍,母亲则在厨房准备晚饭…和蛋糕。”
听到话语中明显的停顿,温瑜抬起眼,“蛋糕?”
“母亲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健康,每年的生日都会亲手为我烤蛋糕。”说起这些时,你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许多,像是消融的冰雪,含着春日似的笑意,
“因为我没有特别偏爱的口味,母亲每年都会为我换着花样准备,有时是黑森林,有时是红丝绒,有时是提拉米苏口味。”
温瑜不知在纸上写了什么,落笔后问道:“那天呢?”
“那天,是草莓蛋糕。”
“哦?”温瑜挑了挑眉,“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你想了想,“因为…恰好前几天邻居送了些自己种的草莓给我们。”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勾了勾嘴角,“你吃上了吗?”
闻言,你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的柔情逐渐褪去,眸中也重新凝了难以消融的冰,“没有。”
你慢慢掀起眼帘,对上男人隐在镜片后的深邃目光,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有人闯进来杀了母亲。”
窗外,太阳恰好被一片云彩遮住,屋内,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响停了下来。温瑜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似乎是来了些兴致。
“母亲倒在地上,水池里的水溢了出来,桌上的蛋糕也被碾的稀碎。纯白的nai油和猩红的鲜血混在一起,很像多雷的《安卓美达》。”
《安卓美达》,法国画家多雷的代表作。
画中绘着一个被束缚的红发女人,她的名字便是安卓美达。在希腊神话中,古埃塞俄比亚国王的女儿。
传闻,埃塞俄比亚王后曾夸耀她女儿的美貌世上无人可比,连海神的女儿们也无不了,海神波塞冬听后威胁要灭掉埃塞俄比亚王国。慌了手脚的国王听信巫师,将安卓美达剥去衣衫,绑在海边的岩石上等恶龙来吞食,却被刚斩杀完美杜莎、恰巧路过的宙斯之子怕修斯救了下来。
温瑜曾在博物馆见过这幅画,一幅诞生于正处在盛行“虐恋”和“暴力美学” 的世纪末时期的作品。
当时,作品大多以虐待女性为主。《安卓美达》也不例外,她的故事集美女受辱、英雄救美等戏剧冲突于一身,香艳刺激,给予了不少艺术家们灵感。
但无论如何,这幅画都很难与血腥的凶杀现场联系在一起。
“那晚的雷声很大,风卷着雨击打着密密叠叠的树叶,母亲做饭的时候还喜欢放音乐,起初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动静。直到雷声结束,我才听到母亲压抑痛苦的叫声。”
温瑜换了个坐姿,夹着钢笔的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下楼了。”
“蹲在楼梯的中间,透过护栏看到了身中数刀、奄奄一息的母亲。她张着嘴,用口型对我说‘快躲起来’。”
“你有看到其他人吗?”他没有直接说出凶手两个字,而是换了种委婉的表达方法。
你不置可否,失焦的双眼恢复了焦距,重新落在男人身上,“所有人都说是醉酒的父亲失手杀了母亲。”
温瑜凝视着你,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很自然地跟上了你跳脱的思想,“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的语气明明带着疑问,听起来却又像是笃定。
你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勾了勾嘴角,似是带着嘲讽,又蕴着难喻的意味在其中。而原本清冷的长相也因这笑容绽放了昙花一现的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即便是温瑜,眸中也难得露出了几分惊艳之色。
可惜昙花再美,终究是转瞬即逝,无法永远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之后呢?”
“之后,父亲自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
“那你呢?”
“我?”你停顿了一下,“父亲的葬礼后,我被暂时寄养在了姑姑家。”
温瑜不紧不慢地将钢笔放进胸口的口袋里,两手十指交叉,优雅地端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