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折腾完这么一通,都是五更天了,依依穿着月白色寝衣,一进殿门就看见秦晋又在饮酒。他已然梳洗干净,头冠也卸了下来,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显然已经空了一个酒壶。依依的脚步声虽轻,秦晋却还是听到了,他向依依招招手,道:“来,陪本宫喝一杯。”
依依身上带着沐浴完的热气和香味,他把软乎乎的小姑娘揽在膝头,未干的发梢在她的腰际洇出一小片水印。她不敢回绝男人,只仰头喝下了那一杯辛辣的酒。
温热的酒入口,她被呛得不行,咳得眼泪都留了出来,又被秦晋恶趣味地连哄带骗塞进去了一口。依依捂着嘴,小鹿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晋,连连摇头。她的眼圈红红的,活像受了多大欺负。
秦晋亲了亲依依的耳尖,调笑道:“最开始依依就不会喝酒,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会喝啊?”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又咳嗦了好几下,才把气顺了过来,软着嗓子道:“可以的。”
“若是殿下喜欢,依依可以学的。”
秦晋垂眸,正撞上那一汪清澈而真挚的眸子里,不知怎的,他心头猛然一颤,忙错开了眼睛。他紧了紧手臂,把依依又往怀里拥了拥,秦晋把下巴垫在了依依的头顶,声音里是一股浓浓的疲倦:“本宫相信依依。”
偌大的皇宫,最奢华的天家,他的身边有无数誓死效忠的臣民,也有无数尽心侍奉的奴才,可在这些忠心背后,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谋划。只有她,只有她,是真实的,是可以相信的。
因为她太卑微了,欢馆的出身,美丽的皮囊,除了太子殿下,依依一无所有,也便一无所求。
从见到秦晋的第一面,她就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开心,不,与其说是不开心,不如说是消沉。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自己眼里光华万丈的太子变得暗淡了起来。
她任由秦晋抱着自己,抬手一下下轻轻拍着男人的手臂,似讨好,似安抚,似慰藉。
“殿下,云雀到了。”赵景轻轻叩了两下殿门,一下子唤回了秦晋的意识,他刚刚沉沦在依依给的温暖里,很想就此一觉不起。
秦晋不自在得轻咳了两声,听得依依惊喜的声音:“云雀姐姐?”
“传。”
云雀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起来之后就看到依依亮着眼睛望向自己,叫道:“云雀姐姐、”但她聪慧的察觉到了太子的语气不善,故而只谨慎的站在原地,并没有过多和依依交流。
秦晋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掕着酒杯:“本宫记得,之前是本宫亲自把你拨去潇湘苑,照顾依依的?”
“是。”云雀恭谨地答道。
“哦,本宫还以为原是本宫记错了。”太子的语气极淡,听不出一丝情绪:“那本宫不明白,云雀照顾着依依,照顾到哪里去了?是攀上谁的高枝,连本宫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话说得重,云雀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俯首道:“云雀不敢,殿下明鉴。云雀是您的婢女,绝无二心。”
依依也听出了秦晋话里的意思,太子陡然发难,她心里也是怕的,此刻也不敢说话,只乖顺的窝在秦晋怀里。
“呵。”酒盏被秦晋推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云雀现在又在哪里?侍候谁呢?”
云雀的鼻尖沁出了汗珠,她的嗓子发紧,只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是…是…”
太子的表情愈发的不耐烦起来,云雀狠咬了牙,闭着眼睛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是太子妃殿下。”
大殿倏地寂静了下来。
依依贴着秦晋,明显感知到云雀嘴里的“太子妃”三个字一出,太子的身体都僵了一瞬。他的呼吸声蓦地沉重了,依依被他从膝上推开,秦晋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他的拇指摩挲着酒壶的把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突然将酒壶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太子用的力气极大,飞溅的残渣足有半人高,碎片划过云雀的脸颊,留下了几道血痕,她却不敢动作,只跪在那里,任由血缓缓地留下来,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