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量的青壮劳力,是要送到晋阳挖护城河的,怕男人不老实半道跑啦,想出损招留下妇女儿童作为人质。我也听说北疆战情紧迫,一时招集不到人手,河东节度使窦浣正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挖护城河!做么事?”老绅士显然是不知内情。
“做什么?当然是防着敌人打进晋阳城喽。”刘秉仁用手使劲拍着地面,“你可要知道这粮食有多宝贵,北方闹灾缺粮啊,大同防御使段文楚,还兼任水陆发运使,因漕运不济,导致军需不供,段防御使怜悯百姓,缩减士兵的配给,手段苛刻严厉,引起部下的非议。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乘机与牙将们同谋,拥立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三子李克用起事,由蔚州攻入云州,自称留后,惨无人道将段文楚在城楼上凌迟处死了。”
胖子冲着绅士点着头,像在问听懂了没有。绅士卡巴卡巴眼睛憋出一句,“翘死!”
刺史又使劲一拍地面,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是呗!找死嘛。朝廷怎么能依他呀?随后便任命太仆卿、我的老前任曾是江州刺史的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河东节度使窦浣未雨绸缪,深挖治所外壕沟,以备不时之需。”
“善哉,施主是江州刺史,老衲一直在寺里不曾下山,耳闻徒弟们讲,你是孤胆英雄单刀赴会,斩杀了危害江州的柳彦璋。原来是你呀,不知刺史怎么过河来了?这里可是鄂州的属地呀。”那苍老的声音发出惊喜。
大胖子扭脸向着侧面,“呃,老方丈,你有所不知,我从京城来带了匹骆驼,可在草寇水寨弄丢了,前几日听人说江北闹妖精,描绘出的模样正是我那坐骑,所以我才过江来寻找。今天早上进庙里讨了碗水喝,醒来时就关进这里了。”原来这个和尚才是庙里的真方丈呢。
“骆驼!莫见过,人家都骑马,恩是别出心裁,骑骆驼。”门口的老绅士不理解地摇着脑袋,“我不管他贩粮,还是贩人,只要放了我这一家子,还给我百宝箱,我就不与他计较。否则,我上鄂州告状去!”老绅士又想到自己的事,用脚使劲踹着木栅栏。
“阿弥陀佛,瞿庄主,稍安勿躁,人家事先说的,是借用老衲的檀林一用,住几日便走。虽然他们本意是为夺利,可为饥**送粮食、挖壕沟保护百姓也算是善举。”
“做么事?老方丈,恩还支持歹人啦?”绅士气愤至极指着地上的壮汉,“恩看看,那个假方丈把丁能熏成啥样了?昏迷了半天还没缓过来呢。听恩这么一说,是要送我和他去晋阳挖沟喽,还有刚才抬来的这些人呗。”他指的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汉子们,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用布包着头。
刘刺史咧着嘴开起玩笑来,“他是一定要去的,而按照你的年纪不应该,可看你踹门的劲头倒是可以。”他往屋外望了望,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这都日头偏西了,肚子里直叫屈,也不知这里管饭不?可别依着僧人们的规矩,过午不食呀,那可惨啦。”
方丈和尚还是那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善哉,一日三餐还是有的,不知清汤寡水刺史能否咽得下。呃,都这个时候了,送饭的陶厨子也该来啦,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站在门口的绅士瞅着外面,自问自答地肯定道:“是这个老头子吗?挑着担子应该是他。”不等人家靠近他便傲慢地喊着,“厨子,恩到乃地乞了?是不是偷懒了,这么晚才把饭送来。做的什么饭啊?不好我可要不高兴,恩们这些下三滥啊,就得好好地管教管教。”
“饼子,还有咸菜,你想吃大鱼大肉回家吃去。”来人没好气地低声回答他。他将担子放在门前,揉着肩头,捶着腰眼,好似在抱怨年纪大了吃不消。然后掀开挑子上的盖布,将饼子和咸菜旮瘩从栏杆缝隙间递过去。
“嗨,就给我们吃这个,恩是在喂猪啊。”绅士哪里吃过这样粗劣的东西,勉强咬上一口,“呸呸呸”急忙吐到地上,“没熟啊?恩是哪门的厨子?”
“厨子?我哪会做饭啊,切墩也不会呀,只会在五观堂摆摆碗筷。这些吃食原本是香积厨的老婆子、小媳妇们做的,可今天来的成货太多,都去抬人了,我是滥竽充数帮忙客串了一下,饼子没熟将就着吃吧。”
“哎呀呀,这不是陶祥陶刺史吗?他可不是下三滥,是我的前任呀。”胖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走几步来到栅栏前。
如此久违的尊敬使老官人受宠若惊,几乎忘却了受人推崇飘飘然指点江山的感觉,“是刘刺史呀,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他又看见地上昏厥的人们,“哎呀!这不是草军的兄弟们嘛。”
“让让!让让!”十几个半老徐娘抬着几个男人过来,这些女的有涂脂抹粉的,有素面朝天的,有文静高雅的,有粗俗不羁的,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其中一个体态敦实的婆子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铜锁,“抬进去,一个个死沉死沉的,可把老娘累死了。”她一把推开想要挤出来的绅士,没好气地教训道,“你这衰人,想要逃出去吗?别找不自在,老实在里面呆着。”
老绅士梗梗着脖子质问道:“让我出去,恩凭什么阻拦我?”